&ldo;……&rdo;
&ldo;吃點吧,不吃會死的;上個月三四四就死了……哦他不是餓死的……&rdo;
&ldo;……&rdo;
&ldo;很好吃的,吃嗎?&rdo;一六七約莫手抬得酸了,便直接往宗錦的手心裡塞。
宗錦下意識地擺手,想說&ldo;用不著&rdo;。誰知就這麼一擺手的動作,一六七的手被他推開來,半個饅頭從他手裡落下,在地面的灰塵裡滾了一遭。
&ldo;……&rdo;宗錦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一六七蹲身去撿灰撲撲的饅頭。
他就看著小小少年仔細地撣去饅頭上的灰,爾後不遠處傳來叫喚一六七的聲音,一六七便沒再和他說什麼,收起饅頭小跑著往管事的屋子那邊去了。
到處都是叮噹叮噹的鐐銬聲,到處都是哐哐哐的鑿石聲。
宗錦恍惚覺得以前的事都是一場夢‐‐尉遲嵐是夢,赫連恆是夢;徵戰天下是夢,午後長廊是夢。真正的他其實只是個叫宗錦的賤籍小倌,生在萬人腳下,天生就該做這些髒事累事,低人幾等。
來採石場的第二天夜裡,宗錦做了個夢。
夢很簡短,夢裡赫連恆坐在斬崖下的河邊,跟他說話。他還記得這件事,那時赫連恆像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只不過還沒說出口,江意他們便來匯合了,他們的對話也就不了了之。而夢裡,赫連恆那句話說出來了。
赫連恆說:&ldo;為什麼食言?&rdo;
……
…………
宗錦在石頭鑿的大通鋪上驚醒時,這句話還在他耳邊迴蕩。那聲音、那口吻、那吐息,每一樣都無比真實,彷彿赫連恆前一瞬就在他耳邊,在質問他&ldo;為什麼食言&rdo;。
漆黑的石窟,外頭還有夜晚幹活的聲響。他喘著氣,好一會兒才調整好呼吸,那句質問卻沒有消失。
‐‐為什麼食言?
‐‐他哪有食言,他向來言必行行必果。
‐‐為什麼食言?
‐‐他現下被關在這個地方,帶著手銬腳銬度日,他能如何?
‐‐為什麼食言?
無論宗錦的腦子裡在想什麼,赫連恆始終是這句質問。他與赫連恆又沒有什麼白頭偕老的盟約,他就是現在死了,也不算是失約吧?
他這麼想著,在榻上呆坐了許久。
周圍人的呼嚕聲此起彼伏,但都沒能蓋過他腦海中赫連恆的聲音。因那質問,宗錦不由自主地開始梳理記憶,從他在不蕭山上遭遇背刺開始,到他成為赫連家的下僕,再到久隆……他想起來了。
他是跟赫連恆有約在先‐‐
&ldo;你幫我一次……我就把天下打了送給你。&rdo;
這一瞬間,不知名的感情在他心頭湧動,頃刻便化作洪流。
他怎麼能指望赫連恆來救他呢,他怎麼能輕易就忘了自己此生最大的願望。彷彿是這具身體太弱,就連他自己的心智都跟著弱了下去;不,他是尉遲嵐,即便是三家集結,幾萬大軍壓境,尉遲嵐也不會投降,只會找準機會反擊回去。
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