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平群正色道:“物有本末,事有終結。我等候翟姊姊是私事,相信她寓所並不太遠,也毋須急在這時找她。”
他和翟妮寧相處大半年,不能說是無情無意,無恩無德,但眼見不能及時將訊息告知神女宗主,則全宗立有被毀之慮,衡量輕重,自應將兒女私情暫時放過一邊,還怕二女多情攔擋,把話說完,便向灘上移步。
沙灘盡頭,怪石嵯峨,一條峙嶇小徑象大蛇般蜿蜒在怪石叢中,卻又看不見人獸的遺蹟。
蘇汝情挽著敖汝心的手,跟在甘平群身後走上山徑,一陣山風吹來,機伶伶打個寒戰,微驚道:“心姊,你可覺得這條路有點奇怪?”
甘平群介面道:“確實古怪,我們走了二三里,連個腳印都沒有,荒涼帶點陰森之氣。”
敖汝心聽得頭皮一緊,悄悄道:“我忽然嗅到一股屍臭,不知是獸屍還是人屍。”
甘平群猛然收步,雙臂一張,把二女攔在身後,揚聲道:“閣下是什麼人,何必藏藏躲躲?”
回聲在怪石叢中往復震盪,卻沒人答話。
蘇汝情急道:“甘相公,你看見了什麼?”
甘平群道:“不知是什麼東西忽然縮了下去,小心一點,諒無大禍。”
他正舉步要走,忽又見怪石後面有清光一閃,趕忙躍身一起,那知登上怪石一看,除了瞥見另一座怪石上刻著:“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內嘆零丁。”等十四個字之外,並無特異之處。
“惶恐灘?零丁洋?……”甘平群見二女已聯袂來到,微笑道:“你們看這事怪不怪,經了一夜飄流,竟由雷州來到崖門。”
敖汝心向石上一瞥,驚奇道:“石上刻的是文天祥過零丁洋詩中的二句,那灘頭莫非就是惶恐灘?”
甘平群點點頭道:“這裡若是崖門,那灘頭便該是皇恐灘,零丁洋盛產鯊魚,怪不得昨夜遇上它成群結隊,既然無意中到了這裡,索性憑弔前朝忠賢一番也好。”
蘇汝情失驚道:“聽說崖門鬼魅最多,白天也常常出現。”
第四十章 崖門恨宮
甘平群先向二女使個眼色,隨即笑笑道:“忠魂義魄決不害人,這一帶既有趣國公那班鬼雄據為起居之地,邪魔奸魅理該潛蹤才是。”
蘇汝情失笑道:“相公怎知是張世傑的鬼雄,萬一是張弘範那夥鬼卒,我們可不是完了。”
甘平群一指刻在石上的詩句,慨然道:“單憑這兩句詩,此地該非鬼卒所有。”
敖汝心輕喚一聲“甘相公”,接著道:“你可知道這詩的後面兩句才有忠義氣概,這兩句不過只說地面兇險,不足為鬼雄的憑據。”
甘平群朗笑一聲道:“這有何難,那兩句詩我還記得,替他添上就是。”
他運勁人指,對石上揮灑如飛,頃刻間已添上兩句。
敖汝心見他寫得龍蛇飛走,氣勢非凡,每一筆都深陷寸許,不禁喝采,朗吟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此石何幸,得此佳刻。”
那知她讚許方罷,相隔十丈外的怪石叢忽然傳來陰森森一聲冷哼,聽得二女毛骨悚然。
蘇汝情心裡發慌,拉緊敖汝心的手臂,顫聲道:“這裡真個有鬼,快走吧,這鬼不喜歡戴高帽。”
甘平群聽到她末後一句,忍不住好笑道:“此鬼不喜戴高帽,比人強得多了。但由它那哼聲聽來,可能還是一個好勝鬼。”他頓了一頓,見蘇汝情驚魂稍定,又笑笑道:“我們既然來到前賢故里憑弔,不可無歌無詠,二位能否為我彈一曲?”
敖汝心詫道:“相公還要聽琵琶?”
甘平群使個眼色,微笑道:“彈給越國公張世傑聽聽。”
二女不知他有何用意,只好輕輕點頭。敖汝心一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