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手來。
那裡有我形容得這麼忙。
拒絕他,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他請我吃晚飯我還沒出去呢。午飯?他以為我是十七八歲的小毛頭,哄一鬨就上手,顛著屁股同他出去玩,揩到一點吃的穿的,立刻以為飛上枝頭作鳳凰……我早已成了精,哪裡這麼容易就擺得平。
我冷笑一聲。
請我吃午飯!真是侮辱!
有些女人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不惜接受挑戰,同花花公子來往,我沒有一樣的勇氣。
我要是有這種精力,下了班我去學非洲史華哈利土語。
請我吃飯,他把我當作什麼?
越想越氣,他把我當作什麼?
我可不以為一這是一種榮幸。
見他的鬼。
我把頭伏在打字機上許久許久。
等再抬起頭來,已是午飯時分,我叫信差去買了只飯盒子回來,埋頭苦吃。
實際上什麼也吃不下,但是一味硬塞,因為還要應付下午的工作,我是一隻快樂的牛,吃飽了糙,擠出雪白的牛奶滿足老闆。
老闆推開我的房門進來。
一開口他便說:「老甄請你,你為什麼不去?」
「我為什麼要去?」
「換環境呀,總比在這裡對牢打字機吃飯盒子好。」
我調皮的說:「又不是對牢飯盒子吃打字機,又有什麼關係?」
「老甄約你,你都不去?」老闆瞪我一眼,「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今天張三,明日李四,我何苦去湊這興兒?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輪足也輪不到兩次,我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點綴公子哥兒的人生而活。」
「有骨氣。」老闆有點兒高興。
「我要幹功去。」我說。
「還沒有到時間。」
「到了時間就來不及做了。」
「看你說得像真的一樣,你沒來之前,人家老林還不是一樣的做。」
「你調個女職員來試試看,老林怎麼同,人家是男人,要養家活兒,自然隨你搓圓搓扁。」
「好了好了,我說一句,你說十句,」老闆不悅:「別持著勞苦功高。」
真的,做不做在我。我吐吐舌頭,表示知錯。
他去了。
那日下班,老甄坐在一輛保時捷跑車裡叫我,我向他點點頭。
他朝我說:「上車呀。」
我微笑地搖搖頭,「媽媽說,不要坐陌生人的車子。」
我不想多說,一擠進人潮中,失了蹤。
這下子他可知難而退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例牌去到公司,門口一大束康乃馨。
我每個女孩子分一朵,「送你們一人一枝插在可樂瓶子裡。」
大家都很快活。
到了中午,電話來了,甄公子說:「還喜歡那些花嗎?」
我說:「喜歡,每個人都喜歡。」
「晚上有沒有空?」
「沒有,我累得賊死,不想出來唱歌跳舞。」
「你沒聽清楚就來不及的拒絕我,」他不悅:「我接你上遊艇休息,不好嗎?」
「不好。」
「因為你媽媽說,不要坐陌生人的遊艇?」
「不,因為我自幼暈船,無福享受這一項樂趣。」
「拒絕?」
「對不起。」
「為什麼?故意給我看顏色?」
「當然不,你一生看遍了紅黃藍黑,我這裡還有什麼顏色?」
「算了吧。」他摔下了電話。
我感喟,他或許是個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