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卸下來,開始營業了。
他把那筐蘿蔔放在門口,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進去。
櫃檯後面坐著位穿長衫的人,年齡看上去有四十多歲。他進門時,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也就是一眼,便低下頭忙著整理手上的一疊藥方。
他走近櫃檯,四下裡望了一下,問道:先生,你這裡有白果賣嗎?
先生抬起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又向他身後瞧了瞧。藥房剛開門,還不見客人,楊鐵漢的身後空蕩蕩的,只有一束晨光斜著射了進來。
先生眨眨眼道:白果沒了,缺貨,等著東家來送貨呢。
他心裡頓喜,暗號算是對上了,自從離開縣大隊,又離開了特工科,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幾個小時,他卻覺得自己很孤單。他從參加縣大隊後,還從沒有一個人這麼長時間地離開過隊伍,就是外出執行任務,也會有別的戰友在自己的左右。現在,他終於又看到了自己的同志,他有幾分激動,上前一步,剛要開口,又警覺地站住了。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確實再無他人,這才疾步上前說:你是老葛吧?
老葛這時也站了起來,伸出手,很快地和他握了一下:你是白果樹?
他點點頭,眼睛莫名地潮溼了,聲音哽咽地說:我是白果樹,孃家人讓我來找你。
這也是他們的特定用語。自此,楊鐵漢就進入了角色。
老葛從櫃檯後走出來,衝他說:你跟我來。
他尾隨在老葛身後,從旁門口上了樓梯。
這裡是老葛的臥室。老葛一進來,就把門關上了。老葛又一次把他的手握住了,這一次,兩隻手再沒有馬上放開。
兩個人長久地握著手,老葛的樣子也有幾分激動,他說:白果樹同志,可把你盼來了。前一陣子,咱們縣城裡的地下組織遭到了敵人的破壞,有三個同志被捕了,組織正在積極想辦法營救。你來了就好了,我們又可以開展地下工作了。
楊鐵漢急促地喘息起來,好一會兒才說:老葛同志,組織交待過,你以後就是我的領導,有什麼工作你就吩咐。
老葛從櫃子裡拿出一把鑰匙遞給他:這是布衣巷十八號的鑰匙,以後你就住在那裡。你現在的工作是磨刀匠,這樣可以方便地走街串巷,為組織蒐集情報。
楊鐵漢鄭重地接過鑰匙,目光炯炯地望著老葛。
老葛又說:你以後的任務,我會隨時交待給你。
楊鐵漢點點頭:我明白。
老葛當下就差了一個夥計把他領到了布衣巷十八號。從此,楊鐵漢就有了磨刀匠的身份,人們經常會看到他揹著一副磨刀的傢什,走街串巷,嘴裡喊著:磨剪子嘞,戧菜刀——
楊鐵漢的聲音悠遠洪亮,不時有人從衚衕的某個門後喊一聲:磨刀的,我這兒有一把刀要磨。
楊鐵漢走過去,拉開架式,幫人磨刀。
5。重逢
楊鐵漢從此開始了地下工作。他的上線老葛無疑是他的直接領導,這期間,他還有了自己的下線小鄧。
小鄧是在一天的清早敲開了布衣巷十八號的大門。在這之前,老葛曾有過交待,說有人會來找他,並告訴了接頭暗號。
你找誰?楊鐵漢看著來人。
老家有人病了,要買點白果做藥引子。
我這兒有,要多少?
二兩三錢就夠了。
暗號接上了,楊鐵漢就拉著小鄧的手走進了屋裡。眼前站著的就是自己的同志,他努力要看清對方是否熟悉,在他的潛意識裡,自己的同志一定是熟悉的。他努力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小鄧就笑一笑說:白果樹同志,咱們沒有見過面。
說完,遞給他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小鄧的聯絡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