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他喝了一口水,發現水裡放了糖,心裡有幾分感動:綵鳳,你們還好吧?
綵鳳低下頭,小聲地說:我們孃兒倆挺好。他很快就喝光了碗裡的水,把碗遞過去時,綵鳳卻沒有接,她抬起頭,輕聲問了一句:大河他還好吧?他的手一抖,差點把碗掉到地上,他乾咳了一聲:好,大河他好。
她瞟了他一眼後,有些委屈地說:大河很久都沒有訊息了。他不敢看她,趕緊說:他好,你們放心吧。這時候,街上的一個鄰居過來買東西,那女人喊一聲:綵鳳妹子,我買盒洋火。
綵鳳看著他應了一聲,轉身走進了雜貨鋪。
他沒有理由在這裡再呆下去了,背起磨刀的傢伙,快步離開了。這時候,有人開啟門,衝著他的背影喊著:哎,磨刀的,磨刀的——
他頭都沒有回,徑直向前走去。當然,他的確也沒有聽見什麼。那一刻,他心裡既矛盾又困惑,甚至還有一點委屈。他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不是縣大隊的人了,他只是個磨刀匠,他還有個代號叫白果樹,這些綵鳳都不會知道,他也不會去說。但他分明已從綵鳳的眼裡看到,自己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逃兵。
回到布衣巷十八號,他就倒在了床上,眼前不停地晃動著綵鳳投向他的目光。想起綵鳳戒備的目光,他的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在這期間,老葛又讓他傳遞了幾次情報。情報有時是放在一副中藥裡,有時乾脆就放在糕點盒子裡。當初,老葛把這些東西交給他時,也並不多說什麼,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這是老家需要的東西。
他接過來,從不多說一句話,然後穿過幾條街,看看左右沒人,一閃身,就敲開了小鄧的門。
抗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八路軍的聲勢一天比一天大。前幾天,城外的兩個炮樓又被八路軍給端掉了,從城外撤回來的鬼子和偽軍一個個哭爹喊娘,士氣低落得很。
不久,鬼子又發動了一次掃蕩,據說鬼子的掃蕩是秘密進行的,想一舉端掉八路軍縣大隊的指揮部。不幸的是,鬼子的行動計劃被八路軍秘密獲取,不僅沒有端掉八路軍的縣大隊,還遭到了一場伏擊,使鬼子受到了重創。
一天,楊鐵漢又揹著磨刀的傢什走在大街上,突然就看到許多人朝一個方向擁去。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隨著人流跟過去。在城門口的木樁上,他看見上面五花大綁地綁著兩個男人,身上被打得遍體鱗傷,似乎已經昏了過去。幾個鬼子和偽軍端著槍站在那裡。
楊鐵漢看著那兩個人,就想到了自己的同志。也只有自己的同志,才能讓敵人下此毒手。
果然,這是鬼子行刑前的陣式。一個日本軍官拄著指揮刀,嘴裡嘰哩哇啦地說了一氣兒後,旁邊的翻譯官趕緊低頭哈腰地翻譯起來:這兩個人是八路軍的地下黨,被皇軍抓住了,現在要斬首示眾。
翻譯官看看圍了一群的老百姓,繼續翻譯道:皇軍要你們做大大的良民,不要和皇軍做對抗,否則,就是他們的下場。
翻譯官剛說完,鬼子手裡的槍就響了,那兩個人身子只動了一下,頭就垂得更低了。
鬼子殺了人還不算,還把人頭割了下來,高高地掛在了城門樓上,並貼出了佈告。
楊鐵漢感受到了濃烈的血腥之氣,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做地下工作並不比在縣大隊與敵人正面交鋒要安全多少。也正是血腥的場面和恐怖的氛圍,讓他的精神變得高度緊張起來。
那些日子裡,他幾次仰望著城門樓上那兩顆同志的首級,雖然,他並不認識他們,但他們無疑是自己的同志。他替他們感到哀傷,同時也感受到肩上的這份責任。
不久,當他又一次出現在振興雜貨鋪門前時,綵鳳正領著抗生添置了貨物往回走,擔子沉甸甸地挑在她的肩上。抗生不小心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