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鞭子般地抽打在廣袤的土地之上。
桐柏南麓的廣水鎮裡,家家戶戶閉門關窗,就連路上的野狗也喘著粗氣,吐著紅舌,以最快的速度跑跳進任何一個有遮蓋的旮旯去。
悅來客棧的老闆重重地合上兩扇店門,再用力插上厚厚的門閂,把狂亂的暴風雨關在外邊。
他最後到達的客人們,一群從漢陽趕往中原的江湖客剛在座位旁邊圍坐起來。有人大聲地吆喝著上酒,有人圍在櫃檯前要房間,有人則脫下淋得溼透的外衣對著外面的天氣罵娘,小二和賬房忙得團團轉,整個客棧裡亂哄哄的,瀰漫著一股潮溼和汗臭的味道。
“招呼不周,招呼不周。”老闆一邊致歉一邊呼喝著小二趕緊先把大鍋裡的煮肉和後院窖藏的酒罈搬出來,自己則從櫃檯裡抱出一摞大碗幫著擺到每個人的面前。
江湖客嘛,只要有酒有肉,後面就好說話的多了。
手中酒碗很快地發完了,老闆歇了口氣,讓開上酒肉和碗筷的夥計,擦擦額前的汗水後退到樓梯上,準備清點一下人數,順便看看還有幾張桌沒有照顧到,不過數著數著他的臉就漸漸地苦起來。
他這間悅來客棧只是一家鎮子上的小客棧,總共也就十來個小房間,而且之前已經住下了幾間,但是眼下大廳裡的人數怎麼也不會少於三十個,就算這些人願意兩三個人擠在一塊,客棧的房間也是不夠用的。
於是他飛快地跑進櫃檯,然後望著空蕩蕩的鑰匙架開始發呆。
賬房把手一攤,一臉為難的樣子:“他們直接跳進來搶的。”
老闆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已經開始後悔提前把酒送到桌上了——江湖客不喝酒還能講點兒道理,喝了酒就只會用拳頭講道理了。
於是他只能偷眼瞅瞅,想看看哪一位還沒有喝得太多,或者面善一點兒願意聽自己解釋的。可惜廳中人人都是碗中酒不空,直到看到角落裡他才發現兩個滴酒未沾的人。
一個是個長相非常漂亮的小女孩,一個是長相更加漂亮的少年人。不過老闆並沒有什麼鬆口氣的感覺,這兩人只看衣著他就知道非富即貴,比那些江湖人更加惹不起。
這兩個人自然是張鈺和岑青。
今天是五月初一,距離從漢陽出發已經是第九天。商隊在上一座城市的時候就轉路襄陽去西北了,車行的馬車也僅僅送到這裡為止,從這裡到中原的一百多里崎嶇山路只能自己買馬或者步行走過去。但是在路上顛簸了這麼久,沒有人願意繼續行路,再加上天降大雨,大家只能擠進這鎮子上唯一一家客棧裡。
不過這家小店的規模怎麼看上去都像是不夠住的樣子。
“你沒有去搶鑰匙,為什麼一點兒也不著急?”張鈺雙手託著下巴,好奇地問岑青。
“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錢來解決,如果錢也不能解決,那就只能靠勢力和拳頭。”岑青笑了笑,語氣揶揄地調笑著小女孩,“在這些人中你是最有錢有勢的,而我是拳頭最大的,所以不用擔心,一定會有地方住。”
“可是其他人怎麼辦?”張鈺還是有些擔心,“外面下那麼大的雨,總不能把他們趕出去吧。”
岑青又笑起來,如果是其他人這樣說,或許他會諷刺一聲聖母婊,但是張鈺這樣說他卻覺得很有趣,畢竟一個還懂得關心其他人的貴女總比腹黑自私的貴女們更可愛不是麼?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夥伴的情況下。
“他們也會有地方睡的,你看這大廳的地方有多麼大,就算再來三十個人也住得下。”岑青非常有耐心地給張鈺解釋,“其實很多事情都有辦法解決,就看他們能不能邁過心中的那個坎。”
“什麼坎?”
“比如說:面子……”
岑青忽然閉上嘴,側耳聽了聽,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