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簡一笑,撥開他的手,“我清醒著呢,我爸這幾天不是帶團去南方考察了嗎,他的車閒著,我跟司機小李說一聲,沒多大問題。”
一輛桑塔納從縣政府駛了出來,衝左一拐,駛向林河村的方向。司機小李駕車很是熟練,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從一堆磁帶裡找出一盒來,塞了進去,很快,車裡充滿了楊鈺瑩甜蜜蜜的歌聲。
“師傅,開車幾年了?看你年紀並不大。”蔣立言搭話道,他知道給領導開車的,有時比領導還牛氣,與秘書並稱“第二領導”,屬於不起眼但不能輕看更不能得罪的那種人。
“四五年了。怎麼,你跟黃公子挺熟啊?”小李面無表情,卻在套蔣立言的話,他見到黃簡與蔣的親熱勁兒,從開出車來到現在已做了好幾種猜測。
“熟,讀大學時我倆是鐵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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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林河村的?聽黃公子說你還是作家呢。”
“馬馬虎虎。”蔣立言謙虛了一句,又立刻怕小李因此看他不起,於是又補了一句,“我畢業後留在了市文聯,這次回縣給黃簡他們組稿來了。”
“黃公子也經常寫,要不怎麼分到宣傳部了呢。”
小李年歲不大,卻很懂世故了,蔣立言聽他的話,總覺得有什麼含義,卻又分不出所指來。於是心裡不再輕鬆,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免得被抓住什麼。
車開得很穩,好象擦著地皮兒走,沒有什麼聲響。林河村距縣城不遠,騎腳踏車需要半個多小時,小車連二十分鐘也用不了;車子拐上了土路,這不,快到了。蔣立言打消了同小李繼續說話的念頭,正了正身子,想仔細體會一下副縣級的滋味。他還沒有把心情調整過去,車窗外閃過一些人;這些人在挖著什麼,一個臉孔晃了過去,是村裡的三平叔。見有熟人,蔣立言把頭扭向窗外。路旁的人見一輛小轎車絕塵而來,便紛紛直起腰來,向兩邊兒閃開。車子穿過人群,速度放慢了下來;茶色的車玻璃使外面的人看不清裡面,而蔣立言卻清楚地看見了一個面孔,他的心跳一下子停住了──
父親!是父親!他在一群人中,手拄著鐵鍬,和大夥一樣看著這隻“鐵烏龜”;這是十二月的天氣,他的棉襖卻敞著,透出裡面的秋衣來……
車已駛出了一段,軋過一個坑,顛了一下;蔣立言才被顛醒,他急促地叫了一聲:
“停!”
車“嘎”地一聲停住了。
“怎麼?有事兒嗎?”小李回頭問他。
“哦,我……”蔣立言語塞,思緒如閃電般一道道劃過腦海。
“是不是有熟人?要不咱們倒回去?”小李問道。
“不,不,看錯了,他們長得真象。”蔣立言說。在瞬間他清醒了:這時下車,對父親、對自己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車一動,接著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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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向前開,好象小李也思慮重重;他不說話,蔣立言的內心卻在激烈鬥爭。終於,在接近村頭時,他讓小李停住了車,向人家道謝,然後下了車。
《青春雪》續篇 第五章(7)
小李匪夷所思地看了看他,扭過車頭,回去了。
蔣立言看著車遠了,扭頭向村裡走去。前一陣兒落過一場雪的。雪不小,經過幾日的消融,麥子們還是一片一片地被蓋著。街道上向陽的地方化得差不多了,潮溼泥濘;而背陰處還有些髒的白冰凍著。他踩了兩腳,鞋底便因泥而沉重了;跳到乾的地方,卻差點被冰滑倒。他很尷尬地走著,並不斷跟往來的人打招呼:
“民叔,去哪兒呀?”
“去三楞子家,你剛回來呀?”
“嗯哪。”
…………
母親在家,在炕上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