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水,踮腳,伸手,手腳麻利地掛上了一瓶新的藥水。這夜安靜的也太詭異了,連護士撕塑膠薄膜的聲音都尖銳到要刺到她心裡一樣,顧瀟楠抬眼看去,他左手撐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攏了攏龍身上的衣服,問他:“冷不冷?”
“不。”
顧瀟楠覺得自己真實自討沒趣,蜷在椅子裡調整了個姿勢想要繼續打遊戲,他卻咳嗽出聲,然後揚揚下巴示意她:“過來。”
她依言走過去,俯下身子問他:“冷?”
週一凡一言不發的盯著她,忽得伸手攥住她的,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太涼了,你坐過來。”說著他將她凍得像塊石頭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把手機收起來,那隻手插兜。”
顧瀟楠側過臉去看他,男人緊閉著雙眼貌似是在閉目養神,可他明明正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源源的熱氣攥得她手心都微微出汗了。她緊抿著唇掙扎了兩下,週一凡立即更加用力:“別動!”
他應該是喝了不少,在清冷的夜裡折騰了這麼久,身上還是有些微醺的酒氣,顧瀟楠吸了吸鼻子,壓抑又隱忍的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這樣來回幾次以後她明顯感到自己身上的溫度降了許多,心跳也不似起初那樣又快又急。她甚至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人:“我睡一會兒,你自己看著,別掛空針了。”
等了一會兒才聽到身後傳來悶悶的“嗯”的一聲,她把身子朝外邊歪,一隻手在週一凡口袋裡,一隻手在自己衣服兜裡,就著這個奇怪彆扭的姿勢睡過去。
他無所顧忌地看向她,熱切直白,但是內心惶恐,她的一隻手還在自己的掌心,綿柔細膩,其實心裡真的驚慌的不行,生怕她會甩臉色,會掙脫,會轉身而去。年輕時從沒經歷過的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總歸是要都走一遍的,他鬆開手,把她攬到了自己的肩頭,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詢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終於明白那感受,這世上人車水馬龍人潮洶湧,可是也只有一人,讓他想穿過全世界的喧囂也要站到她面前,用盡心力也想要告訴她“我喜歡你。”
這樣的表白終究還是太晚,顧瀟楠忍了好久才沒狠下心來說出那些拒絕的話,一輩子那樣長,喜歡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即使後來陌路,她也不想要他太難過。
“做朋友,是我的底線。”她撐著椅子坐直了,目光筆直的落在空落落的大廳裡,“做不成,就算了。”
這是他能夠料想到的最平和溫柔的答案了,習慣性地伸手拈了拈眉心,他幾不可聞地嘆息:“想好了?要和莊禹走下去?”
“試試唄?”她無所謂地抻抻手臂,“總不會有比遇見你更惡劣的情況吧?”
她這樣雲淡風輕地說出這話反而更讓人心驚,如果心存恨意或者哪怕是有一點點不甘心,她都應該是憤懣生氣的吧。他甚至寧願她和他大吵一架,摔摔東西,指著他的鼻子罵一場,都好過眼下淡漠疏離的陪伴。
週一凡理所當然的懊惱,為了自己大意丟失的美好感情,和曾經懷揣著一腔愛意走向他的漂亮姑娘。他在清冷的夜裡反思自己的處境,四面楚歌吧。他想起床頭的抽屜裡被她捨棄的婚戒,和他捧著一顆心到她眼前一樣。她以漫不經心地方式匆匆丟棄,那些在她生命裡帶來困擾的東西,管他是人還是感情,她通通都,棄若敝屣。
週一凡煩躁地抹了一把臉,紅著眼睛盯著她,啞著聲音問出口:“要是我和他一樣,追求你,你會選擇哪一個?”
“沒得比。”大概是太冷了,顧瀟楠站起來在原地跳了兩下,空曠的大廳頓時有混混沌沌的回聲傳來,“別人到我這兒如果如果要翻越一座山的話。你離我……差不多也得千山萬水吧。”
是你把咫尺走成了天涯,那就不要怪我在中間橫亙上一片汪洋恣意的海。你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