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母。
「來,」元之柔聲說,「寶寶來。」
寶寶放開椅子,一步步蹣跚走近,面孔輕輕放在元之的膝頭上。
元之溫柔地對她說:「還一句話都不會講呢,爸、媽、奶、水,統統不會,嗯?」
母女二人擁成一堆。
晚上,莊老太對兒子說:「兆珍溺愛孩子,病癒之後,對子女連高聲責備都未試過,即使極累極累,一樣好脾性。」
莊允文抬起頭,「嗯。」
「其實保姆與我都可助她一臂之力,不過她堅持事事親力親為。」
應允文說:「她同我說,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復回,每一天過去都不會回頭,她珍惜與孩子們相聚的每一刻光陰。」
莊母沒聽懂,半晌說:「她不捨得孩子?」
莊允文笑,「想必是。」
他在新崗位上揮灑自如,信心倍增,已非昨日那個吳下阿蒙了。
元之在另一間房裡教大兒功課。
「一隻蘋果,兩隻蘋果是複數,加一個愛司。」
「我過一個全部加愛司?」
「不可一概而論,各有各不同。」
「有什麼不同?」
「你還小,」元之說,「將來自會明白。」還是幼稚園生呢。
莊允文在門fèng外無限愛憐地看著他的妻。
元之抬起頭來,朝他笑一笑。
他輕輕說:「我不能想像這個家沒有你。」
元之輕嘆一聲。
「你進醫院那一次,真正嚇壞了我,」莊允文猶有餘悸。
「你以為我出不來了?」
莊允文不敢回答,亦不敢回憶。
元之低聲說:「其實日子還是一樣過去,孩子們終於長大,環境一定會好轉。」
「我不許你那樣說。」
元之微笑,她已習慣這種平凡溫馨的生活,實在不想再生枝節。
她可以想像一年一年過去,很快孩子們都長大了,應允文自崗位退休,大家鬢邊添了白髮……她打算做孔兆珍做到老。
故此對三號來探訪,她有點冷淡。
開啟大門時,元之倒是沒想到那人會是三號。
門外站著一個妙齡女郎,妝扮入時,找孔兆珍女士。
莊母已習慣媳婦的各式朋友,不以為奇。
元之迎出來,訝異地問:「我們是認識的嗎?」
那女郎輕輕說:「元之,我是三號,原醫生派我來。」
「呵!」元之震驚,完全看不出是個機械人,這張羊皮披得實在太巧妙了。
莊老太聽見驚呼聲,探出頭來,「什麼事?」
「媽,」元之答,「是我的朋友珊豪來探訪。」
三號直笑。
隔一會兒,它說:「我好,你看你,現在有媽媽、有孩子,還有丈夫,夫復何求。」
「來,我們出去談。」
元之把寶寶抱進手推車坐好。
三號意外問:「同寶寶一塊兒去?」
「我倆形影不離。」元之笑道。
三號十分意外錯愕。
只見元之蹲下餵幼兒喝水,手勢熟練,駕輕就熟,放下瓶子,又親吻幼兒足底。
三號暗覺不妙。
關元之做孔兆珍太久了,情素已生,看樣子,打算落地生根。
「你不辛苦?」它忍不住問。
元之對三號說:「無論做誰,沒有一個不艱難的,做人就是這樣一回事。」
元之是老資格了,她做過各式各樣不同的人,她有心得可以發表。
「依我看,孔兆珍是最苦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