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真能遂桓溫所願嗎?且不說朝中尚有王坦之、謝安鼎力支援,單是建康清流評議這一關,就決難度過。孫盛《魏晉春秋》之事已使得桓溫聲名狼藉,好不容易借平定淮南袁氏叛亂平息非議,桓溫是決不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生了。
陸中山定了定神,問道:&ldo;桓公打算怎麼做?&rdo;
桓溫神秘的一笑,道:&ldo;陸公也應該聽過說建康高門的一些特殊癖好吧?&rdo;
陸中山搖搖頭,道:&ldo;幾十年沒來建康,何來知曉。&rdo;
桓溫起身,走到屏風後面,回來時手中已多了一隻精緻的小盒子,往案上輕輕一擱,推到他面前,道:&ldo;陸公猜猜這是何物。&rdo;
陸中山伸出拇指一按,盒蓋便自動彈開,隱約可聞一股似金似石的暗香。
&ldo;五石散!&rdo;陸中山驚道,一語道破。
&ldo;正是五石散,&rdo;桓溫道,&ldo;這東西提神醒腦,既長精神,又催情慾,服用之後可連夜徵戰,是建康高門子弟必備之物。&rdo;
&ldo;啪!&rdo;陸中山猛得蓋上盒子,痛惜道:&ldo;作孽啊!&rdo;
&ldo;陸公不必如此,這在建康都是明碼標價,公開買賣的,此盒便是個中極品。&rdo;桓溫淡淡的說,&ldo;哪個高門子弟若是不用它,反倒被人當作怪物了。&rdo;
陸中山苦笑,搖頭道:&ldo;桓公準備如何用它呢?&rdo;
桓溫伸了個懶腰,道:&ldo;這建康五石散的最大供貨商,已被我桓家收買。我們只需在其中增加一些別的藥物,讓那些皇室子弟與高門名士吃了之後渾身不自在、頭暈無力,我便能名正言順的將你送去建康,借著診治之機,逐一檢驗司馬氏成員的血樣和身體狀況‐‐若他們身邊真有妖人在作祟,憑你神醫的本事,當不難排查。只要證據確鑿,我便能調兵一舉剿滅妖人、肅清皇室!&rdo;
陸中山聽得頭皮發毛,桓溫真是膽大包天,完全沒有把司馬皇室放在眼裡!
正要開口,卻聽桓溫第三子、在司藩院任職的桓韻在屋外道:&ldo;父親大人,斥候來報,鹽城太守蘇爰護送百濟特使一行,已在三十里外。&rdo;
&ldo;走!&rdo;桓溫拍了拍衣服,道,&ldo;百濟特使‐‐傳令官署,執全禮迎接!&rdo;
&ldo;嗨!&rdo;桓韻應聲而去。
推開門,桓溫深吸一口氣,天空又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第 十 章 煙雨臨江(上)
三月廣陵,陰雨綿綿;大江之上,煙水迷濛。
一艘小型官船自上游而下,緩緩的停靠在了北岸碼頭。船頭,皂衣雲開長長的伸看了個懶腰,回頭對子風道:&ldo;去時日照萬裡,歸來陰雨連江,這天是越來越難琢磨了。&rdo;
懸梯架起,率先上岸的子雨朝船上喊道:&ldo;大人,好下船了!&rdo;
雲開登岸,聞著空氣中濕潤的泥土清香,心頭泛起回家的感覺。整個冬天,他被桓溫派往襄陽,在荊州刺史桓豁處任職,若非桓楨說情,難免長留荊州。
雲開能夠理解桓溫的苦心:秦國平定燕國後,原本遙不相及的兩個國家一下子成了比鄰之邦。雖然眼下秦國的戰略重點不在南方,但不出數年,秦軍兵鋒必將染指淮漢。
從全域性看,晉室實力分佈東強西弱:東線,收復淮北後,桓溫任命謝玄為徐州刺史、朱序為兗州刺史,分鎮彭城、高平,桓石虔坐鎮壽春;中線,桓伊為豫州刺史,守汝南、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