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而行，任由長長的身影灑落長街。雲開道：&ldo;你也看到了，我這個掛名的巡閱使，是頂著個炭球在辦差，難啊！還有你這沒良心的傢伙，讓我吃了個大敗仗，折損數萬兵馬，害我一個堂堂三品封疆大吏，連面都不敢露。&rdo;
蒙佐笑了，一把攬住雲開肩膀，道，&ldo;知道我為什麼打那麼狠麼？告訴你吧，我一聽說是你在主持兩川軍事，就來勁，非得打個漂亮仗，也算給老朋友的見面禮。&rdo;
&ldo;呵，半年不見，大馬賊嘴變油滑了啊，難怪能把人家郡主哄到手，混個駙馬噹噹。&rdo;雲開不示弱，立馬反唇相譏，還用手肘子在他肋下撞了一記。
蒙佐頓時吃不消，大叫癢癢，跳開一步遠，道：&ldo;你是桓溫的女婿，怕那些人作甚，你和周譙兩家的人不是走得挺近的麼？那兩個美人兒，沒惹你家夫人動氣吧？哈！&rdo;
&ldo;你把事情想簡單了，&rdo;雲開搖頭道，&ldo;四大家族在巴蜀根深蒂固，就像江東的高門大閥一樣，只能安撫利用，而不能意氣指使。真正到了危難關頭，我晉人還是能同仇敵愾力保家國的。不過話說回來，我看你秦國也不是鐵板一塊，到處都是慕容氏的人，本事大的人多了，未必是件好事。以秦國現在的實力，想要吞併我大晉，難；想要擺平鮮卑羌人，更難！&rdo;
沉默。良久，蒙佐才道：&ldo;這些不是我所能左右的，生於亂世，很多時候我們不能用漢人胡人是非對錯來決定自己的命運。鬥膽問一句，雲開你要不是高門出身、還有一大群名門子弟的朋友、算是一個名士，能混到現在這個位子麼？&rdo;
&ldo;這‐‐&rdo;雲開怔住了，這是個他從未考慮過的問題，問得他十分憋氣，猶豫很久，只能道，&ldo;有些事，不是隻言片語就能改變的。&rdo;
&ldo;你不能！&rdo;蒙佐替他回答了，又道，&ldo;我蒙佐是個凡夫俗子，不懂得太多經天緯地的大道理，我只知道，在秦國，我能憑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番大業；上品無寒門，換了在晉國，像我這種出生卑微的人，縱有報國之心，也無出頭之日！說句不中聽的話，就沖你們晉國名士那股子目中無人的神氣，也別想得到庶民人心！&rdo;
雲開停住腳步，蒙佐的話深深的刺痛了他：儘管在軍中歷練多時、儘管忠直坦蕩一心為國，可自己仍是名士、仍是高門子弟的一員、仍離不開那個與生俱來高高在上的圈子！如果沒有這一切，而是一個出生貧寒的普通士子，那麼眼前的一切，功名、權位、名望、甚至心愛的妻子，都將化為烏有，除了一腔熱血，自己還能剩下什麼！
他不敢在想下去，尤其在這樣一個冷清清黑漆漆寒風刺骨的夜裡……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道無形的高牆把他們隔開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他們都感到無法將談話繼續下去，還是蒙佐率先開口：&ldo;你我相交，盡在不言中吧！這街也快走完了，要是讓人看見咱們走在一起，你可就百口莫辯了。臨別前，送你一個訊息‐‐&rdo;
&ldo;什麼訊息？&rdo;雲開抬起頭，問道。
蒙佐湊近道：&ldo;別只顧著和四大家族的人打成一片，有空多關心關心你的兵‐‐據我所知，劍閣守軍已經幾個月沒有發糧餉了，你若不怕鬧出兵變，就回去繼續喝酒吧！&rdo;說罷，一抱拳，一閃身，沒入黑暗中，只留下雲開孤零零的站在淒冷的長街上。
雲開頹然走在返還劍川樓的路上，他本想飛奔回去質問周颺譙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富的流油的千里巴蜀怎麼會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