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奶奶這才對丫鬟:“你剛才是怎麼了,這樣驚慌?差點連琴姐兒都瞧出來了!”
“奶奶,原來吳嬸子的那間屋子,放著太太的畫像靈位!”丫鬟說了這麼一句,鄭大奶奶哦了一聲就笑了:“慣會裝神弄鬼的,這等事,也只有她能想出來!”
鄭大奶奶口氣輕蔑,丫鬟已經曉得這個她就是青娘,但這會兒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丫鬟急忙道:“奶奶,那王婆子說,說奶奶要真心裡無愧,就去太太靈前跪下,還說……”
“大膽,敢說這樣的話,當時你就該大嘴巴打上去!”鄭大奶奶冷笑一聲,拍了桌子,接著壓低聲音:“這也罷了,王家的說話,從來都是如此,可恨可惱,當初若是她能……那還有後來的事,這也罷了,偏生我又……”
鄭大奶奶換了好幾次口齒,丫鬟已經全然明白,但當務之急還是這個,丫鬟想了想又道:“奶奶,不管怎麼說,這面上……”
“我不怕她,我也不怕什麼陰司報應,我怕的,是琴姐兒沾了這樣的晦氣。她有自己的祖母,怎能又認一個?”鄭大奶奶強自辯白,可丫鬟都能聽出來,鄭大奶奶這話心裡發虛。
畢竟繼母如母,就算鄭大奶奶再不喜歡再不願意,也要認鄭太太為婆婆。門外響起琴姐兒的笑聲,鄭大奶奶止住丫鬟:“別說了,免得琴兒聽了去,這孩子,越來越聰明瞭,都不曉得是福氣還是……”
“琴姐兒在您教導下,聰明自然是福氣。”丫鬟迅速地照往常一樣說著湊趣的話,鄭大奶奶卻不像平日那樣,聽了十分歡喜,只淺淺一笑。
琴姐兒已經帶著針線走進,鄭大奶奶面上露出慈愛笑容,丫鬟也在旁說了幾句湊趣的話,讚揚幾句。鄭大奶奶聽著沙漏傳來的聲音,告訴自己,陰司報應都是沒有的事,都是編出來騙愚人愚婦的。
子時很快來臨,青娘和鄭明德相視一笑,鄭明德帶了小廝出去放炮仗,鞭炮噼裡啪啦炸開,伏在桌上睡著的鄭續睜開眼,嘀咕一句:“爹爹怎麼放炮仗也不喊我?”
青娘點一下兒子的腦門:“還說守歲,你看妹妹都沒睡著,你倒睡的呼呼的!”鄭續往一邊瞧瞧,寧敏的小腦袋在那一點一點,鄭續像抓到什麼把柄一樣,指著寧敏就喊:“娘,妹妹不是沒睡著,是快睡著了!”
鄭明德已經走進門,把鄭續抱起來:“還說這個呢!快些睡罷。明兒一早,還要去拜年。”
“爹爹,我今兒不想自己睡,想和爹爹孃還有弟弟妹妹一起睡!”鄭續抱住鄭明德的脖子,迅速講起條件,鄭明德拍拍兒子:“得,還學會這個了?好吧,今兒是除夕,大傢伙一起睡,只是弟弟是誰?”
鄭續指著青孃的肚子,鄭明德噗嗤一聲笑出來,青娘也搖頭笑:“這和誰學的,越發油嘴滑舌了。好了好了,趕緊睡,明兒一早還要拜年!”
前院的鞭炮聲傳進後院,王婆子聽著這鞭炮聲幽幽嘆氣:“當年,就是老爺沒了的第一年,那時候也是逢過年,太太說,老爺不在了,過年都沒意思了。沒想到,一過了年,三月的時候,太太不過一點小感冒,就這樣沒了。”
吳娘子伸手去抓王婆子的手,王婆子瞧著吳娘子微笑:“你放心,這些話,不但我記得,二爺也記得呢。這會兒,新年新歲的,我不和你說別的,你也睡會兒吧!”
說著王婆子走到鋪跟前,也不脫鞋,拉起被子就往頭上蒙去。吳娘子瞧著鄭太太的畫像,一股寒意漸漸從心底發出,瀰漫全身。
大年初一照例是要彼此拜年的,青娘和鄭明德走了幾家,回到家裡暫歇一歇腳,等吃了午飯再去,綠兒就來報:“六爺六奶奶來了!”
青娘和鄭明德忙迎出去,鄭六爺和鄭六奶奶兩個也是上下一新,彼此說了吉利話,給各自的孩子散了壓歲錢,鄭明德招待鄭六爺去了前面,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