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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兼具善意與歹毒的一句話,能讓滿血復活的亞伯拉罕再次倒地。車子瞬間飄遠,鍾蕾拾起那張名片的手都在抖。狠狠團成一個不規則的廢紙形狀直想要扔在地上再踩兩腳,可是最終她卻又把它辛辛苦苦攤平了開來,冷冷注視著上面氣勢優美卻內涵乾癟的兩行漢字——‘恆遠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齊家琛’。

這麼一耽擱,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兩點半。華麗優雅的建築物在這濃郁的夜色裡掩不去清冷的氣息,不言不語地矗立在這城市裡最昂貴的地段之一。她是有多久沒回來過了?雖然大學本科是在本市讀的,可是那四年裡的回家次數根本是屈指可數,加上在美國留學的三年,現在看起來,這個地方真是要多陌生就有多陌生。

“啊,是蕾蕾,回來怎麼沒打個電話先說一聲。是剛下飛機嗎?哎喲,你腦門兒怎麼破了?”家裡的保姆張嫂怕是這屋子裡她唯一還能稱之為熟悉的人,鍾蕾捂了捂額頭,“沒事兒,回來路上我坐的那輛計程車讓豬拱了一下。”

“豬?”

鍾蕾一笑,“逗您的。”

張嫂這才鬆一口氣,嗔笑不得,“瞧你這孩子,”說著,將行李接過手,“吃過晚飯沒有?我給你下碗麵?”

正說著,二樓的臥室門已是悄然開啟,一位上了年紀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的頭髮很黑很整齊,卻蘊藏了些許染過色的不自然;與那面龐上板出的端正嚴肅顯然相得益彰。即便是穿著睡袍,仍舊像是在會議室裡進行工作總結一般立得筆直。鍾蕾抬頭,喚了一聲“爸。”

走廊的燈光有些昏暗,照不清鍾天闊臉上的睡意朦朧被一掃而空之後的興奮與清醒,只是他揣在睡袍口袋裡的兩隻手,握得有些緊,似乎微微出了汗。穿著拖鞋的兩隻腳終於有了理由開始移動,迫不及待走下樓梯。

“回來怎麼不同家裡先說一聲,好派車接你。”他的聲音還是沉穩響亮,倒不似因為歲月而有所衰老,鍾蕾縱是百般不情願,還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氣。她別開臉,瞧住地上的行李,“不用麻煩,不想打擾你們正常生活。”

踏在樓梯上的腳,就這樣又頓了下來。鍾天闊甚至有一種摻雜了局促的無奈,不知道下一步是該繼續朝下走、還是返身上樓。眉心不自覺得緊了,停滯了幾秒鐘,這才復又披掛起一身威嚴,“蕾蕾,你在美國留學的費用是申請的貸款,有這回事麼?”

第三章

“是。”鍾蕾回答得乾脆,倒似談論晴天陰雨一般固執的無所謂,她仰了頭。她的臉,酷似她的母親,惹人憐愛的尖下巴、清澈到扎人心肺的一雙眼睛,原本是明媚到極限的外表,卻蘊藏了一顆世界上最堅硬的心臟。甚至說,她比她母親更加倔強、無所畏懼的倔強。

“你是寧肯欠別人一屁股債,都不願意跟你親生爸爸要一分錢了是不是?!”不知不覺中,鍾天闊的聲線也漸漸抬得高了,臉上隱隱泛出慍怒中的紅意。

事實上,鍾蕾自打上了大學,就沒朝他開口要過一分錢。作為一個父親,看著自己的女兒優秀到上學都不用交錢、甚至就連生活費也能自行支付,他心底一種類似於‘不甘’的情緒為什麼反倒超過了應有的欣慰與得意?!就算她在哈佛留學這三年申請到的是貸款而不是獎學金,鍾天闊清清楚楚地知道如果不是她的成績足夠優異、學校足夠著名,根本不會有機構肯出資支援她的學業。事到如今,他所在意的究竟是這件事本身,還是他這個親生女兒臉上永遠不溫不火的一副無所畏懼的倔強?這個死結,要怎樣才能解得開?

“我不覺得留學申請貸款是什麼大事,還是說我申請貸款讓您丟了臉面?”

“鍾蕾!”厲然出聲的暴吼,終於讓臥室裡另一抹身影忙叨叨跑了出來。那是一個三十幾歲的、還算年輕的女人,圓潤的面孔有著精明的線條,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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