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仙城的魔霧終於散去,倒在地上的人從長眠中醒來,他們睜開了眼,一個一個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茫然地看著周圍。
靈氣逐漸擴散,變異的靈植一開始極為抗拒著純淨的靈氣,但很快,靈氣就將它們身上魔氣淨化,變異之處迅速枯萎,落到地上,與泥土融為一體,彷彿回到了原點,好像那一場揮之不散的魔霧只是一場夢。
夢醒,夢中一切便了無痕跡。
霽雪下了城牆,朝著玄宮行去。一路上,花團錦簇,海棠花零零落落地落在地上,猶如繁美的錦緞一樣。亭臺樓閣,青磚黛瓦,走在此處,就像是身處隱世仙境,像是在畫裡漫步。
只是這樣的美景,得來的卻是一片寂靜,就如同她出來時一樣,富麗堂皇的宮城此刻竟然是最冷清的。
她想起五百年前初到玄宮,便覺得這裡很冷清。
原來這裡一直都很冷清……
不曾熱鬧。
玄陌就是從小生活在這樣清冷的地方,難怪一直那麼孤獨。
她走了幾步,裡面忽然冒出來一個披頭散髮衣衫破爛的人。
「我才是玄尊,我是玄尊,都給我跪下!」他哈哈地笑著,然後瘋瘋癲癲地跑了出去,霽雪身子微動,終究沒有追上去。
殘害父親,殘害同族,想擁有至高無上的修為,只為了得到這玄尊之位。
剝去一身修為,成為一個廢人,終日瘋癲,淪為乞丐。
上天已經給了他最好的懲罰。
她來到秘境中,原本幽黑的過道,此刻牆壁上綴滿了星星點點的光,像是漫天的星辰一樣美不勝收。
在最裡面,一棵繁盛的古樹繁盛如蓋,葉片碧綠,閃爍著晶瑩的光,像是用天然純淨的玉石,雕琢而成的精緻珍品。
樹下站著一對璧人,女子容貌妍麗,傾國傾城,男子站在她身側,身形頎長,如修竹挺立。
心魔把劍架在玄澈的脖子上,但是他已經連劍都拿不穩了,他身上本來就沒有多少餘力,在靈脈中,無異於身處致命的毒藥中。
命天星在一旁淡淡地看著這一切,他又如從前一樣,眼底神情淡淡,眾生命數,皆在他眼前如浮雲一般掠去。
玄陌上前一步,她霽雪看到他手中的劍,手握緊,移開目光。
「當年之事……」玄陌道。
「呵,要殺就殺。」心魔冷笑道,「何必再說那麼多冠冕堂皇的廢話,這裡沒有別人,你做的再好看,也不如是你們一張嘴說的好聽。」
「當年之事,是我父親的錯。」玄陌道。
霽雪怔了怔,看向玄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掀開衣袍,跪了下去。
『父債子償,我為我父親當年犯下的錯誤認罪。』玄陌把劍放在自己身前。
沒有一個人料到他會這樣做,就連命天星,都錯愕地看著這一幕。玄家自古以來就有著遠古仙族的尊嚴,便是少尊,也不會輕易向自己的父母下跪。
而此時此刻,心魔已經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情況下,他以玄尊的身份乃至代表整個玄族向一個心魔道歉……
這是需要何等的決心,又是抱著怎樣的愧疚之心,才能摒棄自己的尊嚴,做到這樣的地步?
秋海棠去扶他,卻被他推開:「這是我的職責,我必須為那些枉死的人負責,海棠,這與你無關。」
「你在說什麼?直到現在,你還不把我當作你的家人?」秋海棠道。
未等玄陌說話,她在他身側跪下。
玄陌張了張嘴,看到她臉上堅毅的神色,抿唇笑了笑。
「我知道,那上千人的性命,僅憑我如今的道歉,是永遠無法彌補的,但是……我一定會想辦法將長生族是魔族的罪名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