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婢女頓時就沒了聲音,屋子裡的葉恬又輕輕咳嗽起來,胸肺都似乎飛出來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握緊地右手,想起那個被我一劍斬斷的頭顱。如果當日我沒有在焦南殺了她,她是不是就會坐在那個紫袍玉帶、滿臉病容的年輕男子身邊。用曾經握著強弓銀槍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龐。心疼他地病弱?感激他的愛屋及烏?
我微微有了一絲惘然,為幻想中二人相處的溫和與默契。
到底是料峭春寒把我驚醒了,我悄悄離開了東邊,又往西邊走,一路黑漆漆地,鬼影子都沒看見半個。再接再厲往北邊搜尋,終於漸漸地有了人聲。我知道自己是找對方向了,還未來得及欣喜,就發現那“人聲”實在很奇怪:喘息低微濃重,似乎隨時都會消失。
我將劍揹負在身後,一隻手輕輕攀住路邊的櫻花樹,輕飄飄地落在了一株牡丹花下。
花盆附近就躺著一道不斷痙攣抽搐的人影,是魔教弟子的打扮。
我奇怪地將那人翻過身來,壓住他收縮抽搐在一起的手腳,是個下巴尖尖的男人,眼珠子凸了出來,嘴角不斷**,夜色中,臉青青的,泛著死氣。我用食指探了探他頸上的脈息,已經奇怪到一個匪夷所思地地步了……下一刻,我感覺到脈息一點一點地微弱下去……
我呆呆地感覺到一個生命從自己指尖流逝,好像自己的生命也消失了一部分似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壓抑著心中的不解,飛快朝著更多呼吸聚集的地方趕去。一路走過了多少地方,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路邊躺倒地魔教弟子越來越多,剛開始是一個兩個,後來則是三個五個,當那一個與大光明殿東邊的拜水園一模一樣佈局地院子出現時,我聽見了劍鋒擦過肌膚的撕裂聲……
我是出來找人的,清心禪意一直四散監聽著四周的動靜,也因此我異常清楚地聽見了青羨林淡淡地聲音,他說,夠了。回去——我下意識地想到有什麼事發生了,那個與拜水園一樣的院子,應該是姑姑當年曾與青居寒一同居住的地方,現在住的人一樣該是青居寒。
我站在大路正中一路沒動,看著青羨林神色淡漠地從院子裡走出來他一貫衣飾典雅低調,行止瀟灑沉穩,修長白皙的雙手中空無一物,只有一握鮮血。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淡漠。他不笑,也不咄咄逼人,只是讓人覺得自己毫無存在感的淡漠。這種淡漠甚至不能激起人被蔑視的憤怒。他的視線是直的,看著前方,看著遠處。
緊緊跟隨在他背後的則是奉劍與曾經傷我極重的怪物。奉劍的情況不怎麼好,渾身是傷且不說,這時候還非常苦惱鬱悶地追著青羨林的腳步,一副惟恐被丟棄的模樣。倒是那個叫桑七的怪物慘白著殭屍臉,眼神居然有點無辜地抱著一把我覺得很熟悉的長劍,一步不落地與奉劍並肩而行。
儘管我站在大路中央,青羨林三人卻是從小路離開的。我習慣地藏起了呼吸,他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發覺我的存在。我心裡生起一種無比荒謬的感覺,在青羨林離開很久之後,才踩著地上的石板,一步一步走進了那個恍若熟悉的院子。
門口有個水轂轆,淺池裡舀水的玉瓢上雕著兩隻小兔子。荔枝樹下砌著青石,恰好九塊半,一直蔓延到木廊下。遊廊的漆是淡紫色的,早已斑駁了。遊廊上的竹簾子一共有十二幅,每一幅都有三尺闊。系竹簾子的絛繩是青色的,帶著長長的流蘇,風一吹,就會翻出一抹淡淡的青色光暈,看上去無比清涼怡人……一切都一模一樣。惟一不同的是,這裡看不見獨坐飲茶的姑姑。
我看著青色流蘇上刺目的鮮紅色,目光緩緩下陷,看見那具孤獨的屍體。
剛剛還被我氣得負氣拂袖而去的老瘋子,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呼吸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