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茂回過神來,道,「我打了。」
「什麼時候的事?」
「我叫了棠兒。」
「我沒答應,不作數。」
「我叫你棠兒,你幾時有答應過?」
「那倒也是,」葉玉棠瞅了他半晌,道,「你現在這樣……穩重,搞得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她盯著此人蒼白麵容,上手捏了一把,「笑一個。」
長孫茂在她蹂|躪之下,一笑。
這副表情,令葉玉棠險些笑岔了氣,道,「……算了,還是別笑了。」
「……」
行了過崖吊橋,這處雲霧裊繞的山頭便是琉璃寺所在的「天上客」。
琉璃寺便懸在絕壁之上。
葉玉棠從前有問過師父,山上空地方這麼多,為什麼非得將寺廟懸在懸崖壁上呢?萬一哪天地板年久失修,破個大窟窿,於睡夢之中連人帶床滾下絕壁怎麼辦?
師父那時領她去了寺廟茅廁,同她一齊從窗戶往下瞧,說,「你看,下頭有個什麼?」
她低頭,瞥見懸崖下頭的藍綠色的堰塞湖。
師父又道,「你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吧?」
葉玉棠思來想去,望著外頭一株迎客松,「松下說禪」,又望向下頭的水,「水上聽欸乃」,看了看天上月亮,「月下說劍」,望向遠處山澗瀑布,「澗邊聽瀑布」,又指著遠處群山翠翠,「山中聽梵唄,方不虛生此耳。」
師父搖搖頭,指著那個茅坑。
茅坑實際上就是個方形坑洞,那個洞口下去,直通千丈深淵。
師父說,「在此處解手,就圖個方便省事。自打你上山來,為師沒有叫你倒過一次恭桶吧?」
原來師傅說的下頭,不是懸崖下頭的水,而是地上的茅坑。
葉玉棠有時候覺得,自己缺少的不止是慧根,還少了點子幽默感。
不像長孫茂,他那打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氣質,竟然和師父乃是一脈相承的。
葉玉棠盯著頭頂「琉璃寺」那三個大字,腦子裡率先蹦出這麼一點想法。
走到山寺門外,先將外頭那隻功德箱整個倒轉過來抖了抖,抖出裡頭的落葉,再將它擱了回去。
接著,徑直推開虛掩大門,穿過天井,走進大雄寶殿,也就是寺裡最大一間屋子。
殿中左右各奉著菩提達摩、延壽藥師佛與韋陀尊天菩薩金身。
她走到殿後,尋出新布,挨個擦拭佛像,動作利索。新布上染塵不多,倒還算乾淨。
接著伸手指摸了摸殿中左右掛著的《金剛經》《大悲咒》與《達摩拈花》,還算乾淨,到底刺繡還是比字畫耐舊耐髒。
做好這一切,她又自院裡拿起笤帚,走到寺院背後的池塘,清掃塘中臥著的佛像。
接著借著池水洗手,自燭友櫃中摸出二十六隻清香,引火摺子點燃,分了十三支與長孫茂。
禮拜完畢,深深匍匐下去。
良久方才起身,轉而又入了齋食堂,點了把柴火。
柴火受潮,引得滿屋子濃煙滾滾。
她一路輕車熟路,長孫茂跟在後頭亦步亦趨。
做完這一切,兩人一起坐在四面窗戶大敞的齋食堂中,喝著她煮的一碗滾燙陳茶。
葉玉棠道,「你時常有叫人上山灑掃?」
長孫茂點頭,「每三日,會有人上山擦拭佛像,整理庭中落葉。」
葉玉棠道,「師父金身呢?」
「師父在施秉雲台山荼毗,我在山中尋回師父碎身舍利,於山中修築了舍利塔。」
葉玉棠點頭,道,「師父是被巴獻玉所害?」
長孫茂一哂,「怎麼可能。若他也能殺害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