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呵呵笑道,「貧僧和他還算有緣,若也有份,倒也樂意再多得一名弟子。」
巴瑞瑛道,「大師打算哪日離去?」
師父道,「明日午後再走吧。夏日裡,山果兒正甜呢,貧僧今夜仍想再多嘗幾口。」
巴瑞瑛想了想,道,「大師若執意要走,那便不要叫他知道,省得鬧起來沒個安生。」
師父道,「倒也無妨。萬事萬物,有緣萍聚,亦終有一別,本無需掛懷。」
巴瑞瑛思來想去,與萍月仍決定不將此事告知巴獻玉。
大暑那日夜裡,一切也如往常。夏至時拿剌梨果釀的酒可以喝了,萍月開了兩大缸子出來,眾人皆喝的酩酊大醉。
萍月心中記掛著師父要走的事,唯恐節外生枝,時不時留神著巴獻玉。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一時貪杯,喝的兩頰紅紅,幾近醉倒在地,對旁的事到底也無所察覺。
師父手捧著酸黃泡煮的茶,見眾人喝的高興,笑眯眯地說,「若我那大徒弟在,今夜定也很玩的很開心。」
萍月默默記在心頭,待眾人歇宿散去,自又下地窖,拎了壇小小的剌梨酒放在師父窗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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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過後,天氣漸漸潮濕。山中雖涼爽,卻也耐不住溽暑天氣的悶熱難當。眾人瞌睡連天,蛇人雖覺熱曬,濕氣席捲過來,反倒覺得周身爽利,肌膚起鱗也消解不少。
日曬當頭,本該是夜郎寨中最寂靜的時候。
這日午後,眾人坐在穿堂風最盛的雨亭中納涼。
巴獻玉宿醉過後,又加之天熱貪睡,睡到日頭西曬也沒起床來,素來最愛惜的玉蘭樹曬蔫了葉子沒去理會。
只有萍月隨巴瑞瑛在火塘畔煮伏茶,煮的滿亭皆是一股草藥清甜。涼好第一碗,巴瑞瑛和萍月一齊端去送給師父,趁著眾人不留神,悄悄地給師父踐行。
師父將那清涼茶碗拿在手中瞧了瞧,隨後搖搖頭,笑了,仰頭飲盡。
爾後左手掛著包袱,右手拎著萍月剌梨子酒,與戴著幕籬的少女與婦人在大太陽底下靜悄悄走出寨子。
下得幾級階梯,便聽得背後腳步急急。
少年人遠遠一聲:「大師!」
此人將將睡醒,衣冠不整,睡眼惺忪。雖只著了雙草履,卻腳步飛快,神色慌亂。
一邊跑一邊急迫高喊:「大師,等等我!大師!」
師父聞聲回頭。
萍月與巴瑞瑛腳步一頓,皆是面面相覷:還是被他發現了。
巴獻玉追到師父,微微俯身,「大師要去哪裡?為何不告而別?」
師父道,「貧僧已叨擾三月有餘,是時候回去中原了。」
巴獻玉道,「我才剛學完心經壇經金剛經,尚還不曾學華嚴經,大藏經,大悲神咒與阿彌陀佛經……」
師父呵呵笑道,「不打緊。我那大徒弟習了六七年,仍連《心經》都不曾學懂。」
巴獻玉又道,「可是大師不是要我放下屠刀嗎?可我心中還有諸多恨與怨不曾化解……」
他說得著急,低頭喘了口氣,再一抬頭,眼中盈淚,有些委屈道,「是我表現得不夠好嗎?哪裡不好?我改就是了……」
師父嘆口氣道,「並無不好。」
巴獻玉慌亂之中急急思索,「我沒再傷過人,也沒再起過壞心思,我發誓。我知道你們都以為我將神仙骨的主意打到大師頭上,可我出寨這麼長時間,始終也沒回西江寨去再瞧過一眼。還有,還有,我並非沒有去想如何讓蛇人活下來,如何讓萍月活下來。只是這種無聊的瑣事,我懶得去做罷了。只要大師開口,我立刻就想,現在就想。」
師父有點無奈,「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