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棠緩緩回想起是有那麼一個煤灰的物件躺在仇歡案前,不甚起眼,沒曾想是件銀飾。
她微微眯眼,答道,「贈了師父。」
仇靜接著講,「八年前思州之行,貧道偶然在一位養蠱之人處見了一副畫冊。白玉春蠶,細如髮絲,乃是一枚郭公蠱。」
此言一出,鑒心湖畔群雄齊聲大嘩。
少年人交頭接耳,問近旁夥伴:郭公蠱是什麼?
有多讀了基本秘聞錄的見多識廣小輩,立刻背出此物來歷:郭公蠱——大葉杜鵑,鳩佔鵲巢,金蟬脫殼!乃是巴德雄的獨門奇蠱,密不外傳。
裴沁聞言一震,顫身立起,向窗邊疾走幾步,透過窗縫,看向湖心亭那抹紅色影子。
尋戒睜開眼,見此情狀,並未阻攔。
紅影原本靠著長孫茂,聞言緩緩支起身子,沉默片刻,略帶譏誚地反問,「仇山長的意思是,在下無父無母,少年缺愛,所以略施小計,贈師父見面大禮郭公蠱一枚,自此視在下如親生閨女,勝於葉玉棠?」
經她提醒,仇靜似乎想起什麼,「否則她怎會讓自己女兒孤身輾轉中原北漠,卻始終留你在身邊?」
紅影哈哈笑了兩聲。
仇靜又追問一句,「你父親之失,罪不及你。但就此一件事,你須得回答——將郭公蠱的匣子給你師父,是你父親教唆,還是你自己的主意。」
紅影垂下頭,從八角亭看過去,看不見她神情,只能看到一個垂頭喪氣的背影。
她久不答仇靜,不知究竟作何感想。
沉默之中,裴沁有些心急。
裴沁幾乎能感覺到師姐抱臂立在自己面前,聲音輕柔卻不乏威儀:裴沁,是這樣嗎?
她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湖面響起的仍舊是仇靜的聲音:「你究竟知不知道那是郭公蠱,知不知道你父親是大葉杜鵑。」
裴沁啞聲答道:不是的。
師姐你信我。
無聲講了數句,連她自己都有些沒底氣。
臉埋下臉去,額頭擱在窗沿,漸漸已有些絕望。
水棧上響起了一串笑。
紅衣人像是聽見什麼極好玩的笑話,再開口嗓音都笑劈了,「仇山長……你也真是不瞭解仇歡。」
仇靜眉頭微蹙,「什麼?」
又聽見她接著說,「師父喜歡女兒像自己,可偏生師姐越長越想尹寶山那鬼德性;師姐呢,喜歡習武,誰能教她武功她跟誰。這兩人彼此看不順眼久了,師父自然只能將她送走。師父說我與她最像,仇山長這番話你也一定從她口中聽說過。」
仇靜陷入沉思。
有說過嗎?興許是有的,但這並不要緊。
仇靜仍是那句話,「你只需答我,知不知道匣子裡有郭公蠱,記不記得你父親是大葉杜鵑。」
紅衣人問,「仇山長,你可記得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
仇靜微有錯愕,接著答道,「入山前與張師兄沿街行乞,後得了沖微真人搭救,至拜入終南前,似乎並無名姓……」
紅衣人道,「這些,也是經由周圍師兄弟們提起,所以仇山長才會如此如秘聞錄上一般記憶,其實,仇山長本人並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不是嗎。」
仇靜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紅衣人笑了,「那時我才五歲,跟一般小孩子比更顯羸弱,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記得不相干的人?」
話音一落,裴沁呆了好半晌。背靠牆轉過身,眼淚無聲地淌下,一時又笑地不能自已。
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像個瘋子。
背後鑒心湖上發生了什麼,她已無心去看,也不用再管。
師姐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