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讓朕寬恕淶陽鄭氏的女眷和幼童?”
李二陛下隨意坐在軟塌之上,手裡捧著茶盞,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這個房俊是傻子麼?
鄭伯齡當初既然敢無視皇權,將家族作為賭注去為那些門閥世家充當馬前卒,就應該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成了,淶陽鄭氏將會獲得巨大的聲望,以及來自於各大門閥世家的支援,一躍成為最頂級的世家。敗了,則由淶陽鄭氏來承受皇帝陛下的怒火,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高回報必然伴隨著高風險,想要有收穫,就必然有付出。
很不幸,淶陽鄭氏付出的將是家族的覆滅……
看上去似乎很慘,但這就是政治,就是規則。
鄭伯齡的舉措,已然觸犯了《貞觀律》,屬於違逆之罪,之比謀逆大罪輕了一級,全族連坐是律法規定的,男丁全部斬首,女眷年長者充入教坊司,未成年者發賣為奴。
“此乃律法之規定,商周以來,違逆便是連坐之罪,乃是祖宗之法,既然有罪,全族連坐,有何不妥?”
李二陛下臉色有些陰沉。
他很看好房俊的才華能力,但每當這小子標新立異與眾不同的時候,他都會覺得很討厭,因為這總會給他出難題,找不自在……
房俊少有的態度誠懇:“祖宗之法,豈能傳之萬世而皆準?世易時移,自然要不斷的尋找適合國家的新政策建立起來,將以往過時的政策加以改進,甚至取締。再強盛的帝國,亦不能抱著祖宗法度墨守成規、裹足不前,而是應該保持進取之心,與時俱進、開拓進取,才能永遠傲立於寰宇之內!”
世事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偏偏自古以來,很少有帝王能保持足夠的進取心,再偉大的帝王,亦會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穩定人心上面,卻不去思考其實危險大多來自於外部。
李二陛下算是少有的進取之君,卻也免不了被儒家閹割之後的治世理念所侵蝕。
所以的皇帝都一個樣,只要能坐穩皇位,並且千秋萬代,他們願意將所有的百姓都變成綿羊,都圈在羊圈裡,乖乖的種地繳稅就好了。
可諷刺的是,卻沒有任何朝代能夠做到他們理想的千秋萬代……
這就是封建時代最大的頑疾於危害。
王朝更迭是必然的歷史現象,但是隨著每一次的改朝換代,都伴隨著一場劇烈的社會動盪,人口銳減、財富蒸發、土地荒蕪……
李二陛下覺得房俊的話全無道理,起碼進取心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全天下的人都安安分分恪守本職,皇帝勤政,大臣清廉,農民種地,商人經商,那才是世界大同。
他就是進取心太大,心心念唸的想著征服高句麗,成就千古一帝的美名,所以才會連年徵集糧草錢物,害得百姓負擔加重,這才差一點給世家門閥可乘之機。
穩定才是最重要的,最好就是現在這樣一萬年不變……
所以他對房俊的婦人之仁有些不屑,不悅道:“莫說這些歪理邪說來蠱惑於朕,趕緊準備神機營的開拔事物,等待西征吧!淶陽鄭氏之事,已由政事堂商議處置,你莫要多管,管好你自己的事便是!”
房俊默然。
儘管知道自己的是多此一舉,可還是忍不住想要試一試,畢竟在他的意識裡,李二陛下還是與其它帝王不一樣的。
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帝王就是帝王,或許因為能力、性格的原因而有所差異,但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
他們不會去管生產力如何提升,不會去管百姓如何生活得再好一點,他們只關心自己的統治是否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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