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不要敲打房俊?
這是個問題。
李二陛下手捋鬍鬚,沉吟未決。
劉洎在下邊察顏觀色,見到皇帝猶豫,趕緊說道:“陛下明鑑,趙國公、宋國公等人皆有大功於朝廷,這是不爭之事實,帝國應當銘記,萬民亦當銘記!然而功是功、過是過,功過豈能相抵?眼下這些世家為富不仁、為官不善,只知道損公而肥私,關中百姓皆恐懼於趙國公等人權勢,敢怒而不敢言,然則心中憎惡卻愈發深厚。這等情緒日積月累,若是長時間未等到消解,一旦某一日爆發出來,就必將是動搖帝國根基、斷絕陛下偉業的風暴!陛下,治國之道無非賞罰分明,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趙國公、宋國公等飽受陛下器重、萬民奉養,這是賞其功;眼下民怨沸騰,陛下若是不能罰其過,則天下何安?公理何在?法度何存?”
朝堂之上一片譁然!
劉洎這到底是發了什麼瘋,怎地看上去要跟這些顯赫門閥不死不休?這等話語出口,那可就是結下死仇了!
世家最注重什麼?
名譽!
為了名譽,莫說財富權勢可以捨棄,便是丟掉性命都在所不惜!
若是劉洎彈劾的這些罪名坐實了,這些世家門閥簡直就成了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禍國殃民、自私自利的典範!
這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指控……
這話出口,便是一向處之淡然的蕭都坐不住了,沉聲說道:“爾為御史,自可風聞奏事,可是到底也得講究真憑實據,否則想彈劾誰就彈劾誰,豈非亂了朝綱?”
劉洎哼了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這些世家門閥看上去光鮮亮麗,實則卻是這世間最最醃汙穢之處。所謂修身齊家治國,下官奉勸一句,您還是會去好好整治一番自己的家人吧,別到了最後,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被敗壞個乾淨!”
蕭氣得搖頭無語。
他扭頭看著長孫無忌,目光探尋,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跟條瘋狗也似,逮誰咬誰!
長孫無忌眉毛一耷拉,神情困惑:你問我,我問誰去?
……
一旁的令狐德早已按捺不住,振衣而起,鬚髮戟張,指著劉洎怒叱道:“吾等世家,皆有百年傳承、滿門榮耀,家中子弟飽讀聖賢書、耕讀以傳家,承擔著教諭民眾、造福天下之宗旨,焉能受你這般汙衊?”
劉洎嗤之以鼻:“沽名釣譽罷了。”
令狐德愈發怒不可遏:“劉思道,爾信口雌黃搬弄是非,這般無理取鬧,真當大唐律令形同虛設不成?”
思道,是劉洎的字。
劉洎看著令狐德臉上一道兒一道兒的疤痕,嗤笑道:“本官無理取鬧?也不知是哪個無理取鬧,將人家女眷逼的急了被撓了個滿臉桃花開,簡直斯文掃地!我若是你,老早就找根柱子撞死,那裡還有面皮出來丟人現眼?哦哦,本官倒是忘了,令狐尚書銅頭鐵骨,將太極殿裡的柱子撞壞了,您這腦袋還屁事兒沒有,呵呵,無恥之尤!”
房俊算得上是令狐德的苦主,先是被房俊逼得在太極殿上撞柱子裝暈,繼而又被武媚娘撓得滿臉鮮血顏面盡失。此刻聽聞劉洎的奚落嘲諷,令狐德一張老臉紅如滴血,氣得“哇哇”大叫,就待要跳上去跟劉洎拼命。
身邊的同僚相識哪裡能讓他上去打架?這可是太極殿,沒見到御座之上的陛下臉色黑得都快趕上鍋底了……趕緊將其死死拽住,令狐德掙扎不脫,兀自破口大罵。
雙方你來我往口水橫飛,朝堂之上混亂不堪,簡直猶如菜市場……
“砰!”
李二陛下將御案之上的鎮紙狠狠一拍,一聲沉悶的聲響,震得朝堂之上陡然一靜。
“一個個的像什麼樣子?這裡是太極殿,爾等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