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聞言,渾身一震,摘下頭上的帽子,單膝跪地,難掩激動之色,恭聲道:“卑職多謝侯爺栽培!此乃卑職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房俊低頭看著這個名叫廉宗的“韓奸”,淡然道:“此番,若非你在本官遇刺之後及時諫言,獻上這順水推舟將計就計之策,焉能取得現在這般功績?在本官麾下,無論漢人亦或是新羅人,盡皆一視同仁,有功則獎,有過則罰,獎罰分明,才能人盡其用,爾不必謙虛。”
此人原本是新羅的商賈,因為一船自大唐購買的貨殖在航行至對馬海域之時遭遇颶風沉沒,而欠下大筆債務,差點就活不下去。彼時正巧房俊在兵部組織人手秘密測繪高句麗、百濟、新羅之輿圖,大批兵部細作以商賈之身份進入新羅,陰差陽錯之下,將其發展成為下線。
新羅人並未有多少“辰韓”土著,但凡在社會上有地位、有資產者,絕大部分都是來自半島各處的移民。這些人先祖曾生活在箕子朝鮮、衛滿朝鮮、大漢四郡的時代,接受漢人統治,至今未曾忘卻,自詡“殷商遺民”,對於漢人天然親近。
事實上就算是幾百年後,新羅人後裔李成桂建立李氏朝鮮王朝,依舊無比崇慕漢家文化,以儒治國,制度盡皆照搬明朝,殿宇模仿紫禁城,彼時李氏朝鮮被世人稱作“小中華”,李氏歷代朝鮮之主盡皆為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這便是文化的認同感。
自從與大唐兵部搭上線之後,廉宗獲得了很多資源,一舉成為新羅國內有數的豪商之一,成為諸多權貴的座上賓。因為其家族原本便與毗曇有著一絲半點的血緣關係,故此成為毗曇在商業上的白手套,可隨意出入其府邸,倚為心腹。
房俊遇刺之後,正是此人前往求見,進諫了一個“將計就計順水推舟”的計策,迷惑樸聿淹,鼓動毗曇,串聯楊山部,一手締造了新羅國內幾大勢力聯手反抗金氏的局勢。
正如在倭國做的事情一樣,金氏固然親近大唐,但是若不能切割它的實力,難免尾大不掉,即便是迫不得已獻上國璽、禪讓王位,私底下亦是不能甘心,必然要搞風搞雨。
這一場混戰,金氏、樸氏、昔氏、楊山部,這幾大新羅國內的勢力盡皆遭受重創,自今而後,誰想存活下去,就不得不依仗大唐的支援。卻又不能讓某一方因為衰弱違背吞噬掉,這幾大勢力共存,才能相互牽制,一家獨大是不行的,和諧發展才是硬道理,得講民豬不是?
如此,大唐方能在新羅掌握主動。
眼下看來,效果極佳。
此刻城內大局已定,樸氏軍隊徹底潰敗,一路向著城外逃竄,卻被金氏軍隊與唐軍銜尾追殺,死傷不計其數。這一仗,樸氏、昔氏、楊山部受創慘重,實力折損大半,而餘下幾個按兵不動的高墟部、大樹部、於珍部、加利部、明活部等等,卻是勢力孱弱,無法對新羅局勢造成影響,皆不足論。
“汝暫且先擔任東大唐商號的一個管事吧,協助管理商號在新羅國內的貨殖交易,等到長安那邊陛下的賞賜下來,再另行安排。”
對於似廉宗這樣的“帶路黨”,即便心裡再是厭惡,也必須妥善安置。
因為這些人都是地頭蛇,有時候發揮出來的能量,遠遠超過一支軍旅,而且這等人沒有多少節操,給一點甜頭,便會美滋滋的給皇軍……不對,給唐軍賣命。
“多謝侯爺!侯爺愛護之心,猶如日月,卑職感激莫名,願為門下走狗,赴湯蹈火!”
廉宗激動得渾身打顫。
“東大唐商號”啊!
現如今,七海之內誰不知這個由房俊牽頭,有大唐皇帝以及諸多大唐境內的門閥世家參與的超級商號?
每一天,大海之上有無數的商船自華亭鎮出發,前往林邑、安南、南洋、倭國等等國,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