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敦禮看不透這權力背後的血型搏殺,更看不透獨孤覽之輩在享受著關隴貴族特權的同時又對皇權有著深深的忌憚,所以不能對當下朝局的變幻瞭若指掌,自然不解為何獨孤覽願意放棄軍法審判這等對於衛尉寺來說至關重要的權力。
即便能夠看得出,怕是也不能理解。
最起碼直至現在,關隴貴族固然影響力較之立國之時多有不如,卻已然是龐然大物一般的存在,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深入帝國的方方面面,哪裡有一絲半點的傾頹之勢?
獨孤覽為何能夠在這個時候選擇撤出這場權力的爭奪,以一種近乎於懦弱的方式明哲保身?
不僅他看不出,長孫無忌也看不出……
……
自皇宮離開之後,長孫無忌並未返回府中,而是懷揣著一腔怒火直接殺到獨孤覽的府邸。
獨孤覽府中奴僕看著這位權柄赫赫的人物氣咻咻的踏入家門,盡皆噤若寒蟬,連邊兒都不敢靠。
還是獨孤覽的幼子獨孤洪急匆匆從內宅出來,遠遠的一揖及地,恭聲道:“未知趙國公前來,晚輩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哼!”
長孫無忌鼻孔中冷哼一聲,瞪著獨孤洪,問道:“爾父何在?”
獨孤洪道:“家父昨夜出城,恰逢天降小雨,不小心染了風寒,身體有所不適,剛剛郎中前來診治,服藥之後發了一身汗,正在小睡。”
“當真是兢兢業業、吾輩楷模啊!老郡公為了衛尉寺竭盡全力,吾正當前去慰問一番,你且前邊帶路!”
長孫無忌一臉怒容,咬牙切齒。
獨孤洪一頭霧水,平素市場與長孫無忌相見,印象中這位關隴貴族的領袖人物似乎時時刻刻都端著一張笑臉,即便心中惱怒也輕易不會將情緒洩露人前,今日這到底是被何人招惹,居然這般大的火氣?
當下不敢怠慢,急忙引著長孫無忌來到後宅,進了獨孤覽的臥房。
臥房之中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兒,長孫無忌陰著臉進了屋子,便見到窗前床榻之上的獨孤覽正披了一件衣服在侍女的攙扶之下穿鞋下地,口中說道:“原來是趙國公駕臨,老朽失禮了……來人吶,趕緊沏茶、看座!”
長孫無忌也不謙讓,冷著一張臉坐到椅子上,一雙眼睛狠狠盯著獨孤覽的老臉,陰沉沉道:“昨夜老郡公連夜出城,不知吾交待之事,可否辦妥?”
獨孤覽並未回答,等到侍女奉上香茗,被他揮手斥退,這才呷了一口茶水,嘆了口氣,道:“老了老了,如今不服老是不行了,趙國公交待之事,老朽著實是無能為力,您大抵還不知道,昨夜原本大局已定,卻不料房俊那廝也出得城去,此子蠻橫無理、目無尊長,若非老朽輩分高、年紀大,說不得昨夜就要被其暴打一頓,簡直此有此理!”
老臉上一副憤憤然的神色。
長孫無忌緊盯著獨孤覽的神情,卻分辨不出真偽。
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啊,等閒絕不會露出尾巴……
不過無論如何,長孫無忌都不會輕易放過此事,他忿然道:“軍法審判之權,對於衛尉寺來說乃是重中之重,老郡公身為衛尉卿,自當維護衛尉寺之利益,這般輕易便被兵部搶走,如何向衛尉寺一眾官員交待?”
獨孤覽心中冷笑,就算要交待,我跟那些個渾球交待個屁呀!
還不是得向你交待?
臉上代之而起的盡是懊惱之色,無奈道:“老朽這條老命都豁出去了,怎奈那房俊油鹽不進不說,還囂張跋扈,口口聲聲若是老朽不放人就跟老朽沒完,擼胳膊挽袖子的,一言不合就要動手!老朽這一把老骨頭哪裡經得起那廝三拳兩腳?說不得一個照面,就得被錘得散了架。關鍵是哪怕老朽舍了這條命,也攔不住他房俊啊!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