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達奚三郎雖然終日在隴西販賣貨殖,卻對房俊頗為推崇,也時常關注有關於房俊的動向事蹟,對房俊的性情秉性也有所瞭解,故而才有了這麼一番話語。
在他看來或許陛下為了朝局的穩定可以忍一時風平浪靜,但房俊那個棒槌是絕對不能忍的,而且這廝素來與關隴勢不兩立,與長孫無忌更是明爭暗鬥不死不休,長孫無忌的兩個兒子長孫衝、長孫澹據說都被房俊派人刺殺,後者更是慘遭橫死不明不白。
自己這些人頭上雖然有一個關隴子弟的牌子,可他們自己比誰都清楚只是關隴的外圍人員而已,如今莫名其妙的惹了房俊,誰知道房俊會不會乾脆派出手底下的精兵悍將,將他們追上之後一股腦的都宰了?
畢竟這件事如今是各方都不願意公開處置的,若是房俊當真將他們追上之後宰了,然後屍體丟進渭水裡餵魚,在這個當口怕是沒人會出頭給他們討還一個公道。
死了也白死……
達奚三郎越想越是害怕,加上雨夜急行身上的衣衫已然溼透,微風吹過有些發冷,忍不住顫抖起來。
舔了舔嘴唇,他正色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切莫小看房俊的張狂跋扈,咱們還是趕緊回到隴西,找個地方老老實實的躲起來,待到風頭過去再謀後路吧。”
旁人卻不似他這般驚慌失措,固然畏懼房俊的名聲,但沒人認為房俊當真能夠追上來將他們如何,只要動他們一根毫毛那就是等同於將所有關隴貴族都給往死裡得罪了,那房俊就算是棒槌,可能夠青雲直上加官晉爵,也絕對不是個傻子吧?
再者說了,這雨夜道路溼滑極為難行,再如先前那般瘋狂趕路,實在是太過遭罪……
便有人四下張望,陡然間見到遠處有一燈火隱約之處,不由得大喜道:“前邊有一處驛站,咱們不妨前去歇息一陣,喝些熱水吃些飯食,然後等雨勢小一些再趕路不遲。”
他這麼一說,諸人盡皆贊同。
自傍晚之時那一場混戰,之後便心驚膽顫擔驚受怕,水米未打牙,這會兒又策騎奔跑了一個時辰,又累又餓又冷,早已精神萎靡士氣低落,這個建議頓時使得本就低落計程車氣瞬間降至谷底。
這些個紈絝子弟自認為已經脫離險地,一步也不願走了……
眾人咬著牙冒著雨策騎來到近處,一看之下才知道並非是驛站,而是掩映在樹林中的幾戶人家,距離官道也有一段距離,只不過夜色深沉燈光格外顯眼,這才被他們發現。
有人說道:“管他是不是驛站,這幾戶人家起得倒是挺早,大不了給他們一些銀錢,買些飯食熱水罷了。”
大傢伙有些失望,這麼幾戶人家哪裡能夠拿得出太多的食物招待這麼多的人?不過就算有一口熱水喝喝,歇一歇腳那也是好的,便簇擁著奔了過去。
達奚三郎瞅了瞅身後雨水茫茫的來路,總覺得心神不寧,拒絕了同伴邀請一同前去的呼喊,大聲道:“在下家中有事,先行一步,咱們在蘭州匯合!”
言罷,一勒馬韁一夾馬腹,冒著雨水在官道上奔跑起來,直奔隴西方向。
他剛剛過去不久,一隊騎兵便在雨水之中轟然而至,這隊騎兵行至此處齊齊勒住馬韁,有人自馬背上翻身下馬,仔仔細細檢視地上被雨水泥濘遮掩得馬蹄印記,起身來到為首騎士的馬前,低聲說道:“將軍,賊人由此下了官道,不過仍有一人繼續趕路,是否要分兵追緝?”
馬上騎士自然便是高侃,他順著斥候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樹林掩映之間露出的幾點燈光,面無表情道:“區區一個漏網之魚,並不影響大局,算他命大,無需追緝!大家盡皆下馬,隱跡藏行,先將那幾處房舍團團圍住,給老子將這些賊人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