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丘行恭沉默不語,丘英起徹底陷入絕望。
他拿不準眼前這個叔父是當真沒轍,還是根本不想管他,趁機將丘家長房這一脈斷絕,從今往後洛陽丘氏便要以丘行恭這一脈為尊,世代繁衍,子孫昌盛。
而自己這一脈將會被長孫無忌推出去當替死鬼,只要房俊一死,謀害帝婿、殘殺重臣這個罪名自己就算是背得死死的,滿門誅殺、手足皆斬那是肯定的……
他心裡冰涼,卻也怒火滔天。
縱然自己蠢不可及,可到了這等性命攸關的地步,這個叔父居然依舊心存齷蹉,心心念念丘家家主之位,簡直狼心狗肺、無情至極!
當然,即便丘行恭上了年紀,可當年殘忍暴虐的餘威猶在,再是心底火起,丘英起也只能忍著,不敢發作……
好在丘行恭沉吟良久,終於開口說道:“長孫無忌陰詭狡詐、心思歹毒,今次既然將你推出來當靶子,必然想好了周詳的設計,只要房俊一死,所有的證據都會指向你,你縱然一身是嘴,也脫罪不得。”
丘英起心說這不是廢話麼?若不是到了這等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地步,我至於腆著臉低著頭上門來承受著被你羞辱,亦要求一條活路?
可他還是眼巴巴的瞅著丘行恭,只盼著從他嘴裡聽到一句“但是”……
果然,丘行恭捋著頜下鬍鬚,繼續說道:“但是,長孫無忌此計固然歹毒,卻也並非完全無解……”
丘英起大喜,急忙問道:“叔父有何計較?”
丘行恭捋著鬍鬚,看著面前這個侄子,心底糾結半晌,方才嗟然一嘆,緩緩說道:“如今長孫無忌公然支援晉王爭儲,危及太子儲君之位,太子殿下必然對其恨之入骨,若是能夠投奔太子陣營,求得太子出面保你,或許還能夠有一絲轉圜之餘地,不讓長孫無忌奸計得逞。”
丘英起頓時大為失望。
你這裡想了半天,結果就想出這麼一個餿主意?
倒不是他不肯投靠太子,怎麼說太子那也是名正言順、大義所在,問題是人家太子殿下憑什麼接收他?
別說他區區一個潼關守將,就算是丘行恭這會兒跪在太子面前懇請投靠,太子都未必肯多看一眼。
手底下沒有幾個兵,名聲又壞了,最糟糕的是跟房俊仇深似海……完全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非是小侄信不過叔父,只是太子殿下將房俊視若肱骨,而吾家又與房俊有著深仇大恨,太子豈能同意吾等投奔麾下?”
聽了這話,丘行恭臉上的橫肉一陣蠕動,牙齒咬得咯咯響。
愛子慘死,他恨不得將房俊碎屍萬段、剝皮煎骨,曾立誓不共戴天,不手刃房俊誓不為人!
可是時至今日,他早已經意識到想要除去房俊,根本不是他能夠做到的。
即便發動所有的家兵死士傾盡全力一擊僥倖得手,那等後果也絕非丘家可以承受,報仇雪恨與家族存續之間如何取捨,丘行恭尚未失去理智。
而眼下丘英起自作聰明被長孫無忌設計套住,橫豎不僅丘英起要死,最終也必然要牽累家族,與其如此,那還不如干脆投靠太子,將與房俊之間的仇恨暫且放在一邊。
仇恨又如何?
尊嚴又如何?
兒子又如何?
沒有什麼比家族存續更為重要。
至於太子是否肯接收丘家的投靠……
“一邊是身死魂消、家族受累,洛陽丘氏從此一蹶不振、淪為下等,子孫後世戳著你我叔侄的脊樑骨唾棄喝罵,一邊則是協助太子登基,將所有顏面踩在腳底,只為他日從龍有功,振興門楣!賢侄,你要如何選?”
“當然是後者!”
丘英起心說你是老糊塗了嘛?既不用牽累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