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掛上一串黃紙,男左女右故而掛在右邊,按照逝者的年歲每歲一張,讓街坊鄰居知曉家中治喪,有人情往來的這個時候便紛紛前來幫忙料理喪事……
只不過如今長安兵變,戰火連天,朝廷日常運轉早已停滯,太常、宗正等衙署盡皆關門封印,驟然操辦如此規格之喪禮,難免人手不足、頗為冷清,且有些手忙腳亂。
公主府內堂,侍妾、婢女哭聲四起,一片愁雲慘霧。
誰能料到正當盛年的柴令武一大早氣勢洶洶出門,片刻便傳回死訊?雖然府中以公主為尊,駙馬暴卒還不至於整片天塌下來,可畢竟失了主心骨,悲切倉惶在所難免。
巴陵公主則跪坐在內堂,任由長樂、晉陽一眾公主以及幾位太子妃嬪簇擁在周圍,忙碌的幫她換上剛剛縫製的孝服。
所幸這兩日和談進展迅速,雙方暫時停火,局勢有所緩和,否則幾位公主以及太子為了彰顯關懷而派來的幾位妃嬪根本不可能進入公主府,悽悽冷冷,將會愈發讓人傷心倍增……
巴陵公主任憑家人給自己更換衣物,去除頭上的珠翠首飾,整個人痴痴呆呆、尚未自懵然之中迴轉。
她實在想不通,柴令武怎地出去一趟,便遭遇狙殺亡命當場?
府中有人說是房俊猝下殺手,理由是房俊淫辱了她這個公主,柴令武尋常門去討要一個說法,這才激怒了房俊,或者房俊也有殺死柴令武獨霸她的目的……但她自己清楚,純粹胡扯。
自己與房俊清清白白,房俊絕無半分狙殺柴令武的道理。
然而無論如何,柴令武已經死了,自己年紀輕輕固然守了寡……不管心裡對柴令武逼迫自己前去房俊那裡央求爵位一事如何記恨,可到底夫妻一場,感情還是有的,驟然之間人沒了,那種茫然失措的悲傷著實難以描述。
好半天,兩行清淚才從眼角瀉下,嗚嗚哭泣起來。
一旁的長樂公主攬著她的手臂,憐惜的替她將鬢角的散發攏起,掖在耳後,又拿出手帕給她擦拭淚水,柔聲勸慰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妹妹還需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巴陵公主淚珠滾滾,看著堂前正被僕人換上孝衣的兩個總角孩童,雖然被府內悲傷氣氛弄得手足無措,可兩雙清澈的眼睛透著茫然,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父親已經再也不能歸來。
晉陽公主也靠著巴陵公主的肩膀,小聲道:“外頭謠傳說是姐夫害了柴駙馬,巴陵姐姐你一定不要相信,姐夫絕不是那樣心狠手辣的!”
“嗯,我知道的。”
巴陵公主抹了一下眼角,輕聲回道。
“嗯?”
她回話這般輕鬆自然,反倒讓長樂公主一愣,湊了問道:“你真的相信?外頭還說你跟房俊……正因如此,房俊才猛下殺手。”
長樂自是不信房俊會做出這等兇殘之事,可若是巴陵公主當真與房俊有染,因而房俊與柴令武發生衝突導致後者暴卒,起碼邏輯上是說得通的,但巴陵公主為何這般篤定房俊不會是兇手?
心心相印?
戀姦情熱?
巴陵公主淚眼婆娑的抬起頭,握住長樂公主手掌,柔聲道:“吾與房俊清清白白,絕無苟且之事,房俊哪裡有理由殺害柴令武呢?”
“哦。”
長樂公主心底一鬆,雖然明知自己沒身份更沒道理去約束房俊之行為,但聽到謠言說他與巴陵公主有染,心中依舊不好受。這天底下美女多得是,非得逮著大唐公主挨個糟蹋?
現在聽到巴陵公主這般言語,所有不滿頓時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則是濃濃的怒氣——是哪個挨千刀的,這般陷害二郎?
一旁的晉陽公主湊過來,煞有介事道:“如今柴駙馬不在了,巴陵姐姐豈不正好與姐夫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