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他發現迦葉師父送給他的僧衣完好地放在床頭,他記得六年前這僧衣已被燒掉。珠穆朗瑪淚如雨下,他心中滿含著懺悔。他脫去身上精美的睡服,換上那件灰青色的僧衣,然後來到孩子們的房間,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了一吻,然後悄悄地離開。他又來到妻子的臥室,看著嬌妻側臥溫床,枕頭被她的眼淚浸透。珠穆朗瑪輕輕嘆了一聲,離開了房間。
他毅然走出了別墅,所有的門衛如泥塑般站立不動。他光著腳踏上自己的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西口鎮被黑夜籠罩著,一個月後才得到陽光的恩賜,人們沉睡了一個月,醒來以後,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唯有管家的女婿不見了,管綠瑤悲慟之餘發現,四個孩子的額頭上各有一個如螢火蟲般忽隱忽亮的痣。
珠穆朗瑪往東在寬闊的公路上行了一千餘里,心想若進了平安城自己的行蹤很容易被發現,又會平添許多的麻煩。他停了下來,閉上眼睛,他需要佛祖的指引,他已經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路該怎樣走下去,心中除了絕望便是無盡的懺悔。
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給他指出了方向,他心生感激,慶幸佛祖並沒有拋棄他。他睜開眼睛,目光異樣明亮。他不再感到飢餓,因他知道自己已恢復了“飲光術”,又能以日月精華為食。他面向東北方,堅定地邁出自己的步子。沙礫上留下了他的鮮血。他的腳已經嬌嫩,長途跋涉,腳下已是血跡斑斑,但他很快樂,這種久違的疼痛並不能阻擾他那顆為求修行堅定了的心。他知道過不了多久,他的雙腳又會如馬蹄一樣,載著他行萬里路。
東北路上以土山丘陵為主,道路崎嶇難平,山陵上綠樹稀落,多處裸露著黃土紅泥,這裡根本不適合稻麥播種,而這裡的人還在播種,為了生存,仍不餘遺力地在稍略平整的土地上種了麥苗。此時,正值七月流火,天旱地裂,麥苗萎蔫渴待甘露。珠穆朗瑪看到路旁牲畜屍骨白得耀眼,蒼蠅圍著骨頭亂飛。遠處為數不多的牛羊正在稀少的草地上瘋狂啃吃,牛羊精瘦,草源枯竭,看上去滿眼的蒼涼。這裡的人們在山丘處挖洞穴居,衣不蔽體,飢容滿面。
珠穆朗瑪走進人群,猶如肥羊誤闖入狼窩,只是他威嚴尊貴的神態,讓那些卑賤的人們敬而遠之,不敢輕易上前來。一雙雙可怕的眼睛遠遠的盯著他。珠穆朗瑪懷著慈悲之心走近一位老者,問他這裡的境況為何如此悽慘?
老者長嘆,說道,“大人,您肯定來自富有的家庭,還不知道貧窮為何物?您該不是來這裡體查民情,要作賑災的大官吧?”
珠穆朗瑪搖搖頭。
老者失望之極,冷笑一聲,說,“那你真是來錯了地方。這裡是一個人吃人的地獄。即使不被人吃,也得活活地餓死。我看你體壯腰肥,還是快快離開的好。我老骨頭動不得刀,否則也要在你身上剜下塊肉來充飢。只那些個動得刀的後生,怕不會放過你。”說完,老者驚恐的眼光盯在了珠穆朗瑪身後。
珠穆朗瑪轉身,便看見二三十個飢漢手持砍刀鋤具鐵鍬圍住了他,他已沒有退路。
老者顫抖著聲音高聲叫道,“你們這些不怕死的畜牲!難道看不出他是一個貴人嗎?若吃了他,軍隊早晚得到訊息,很快就會來把你我殺個精光!”
人群裡發出陣陣冷笑,一雙雙餓得發綠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珠穆朗瑪的身體,尋找著估量著哪一塊更肥美。
“反正都是一死,就算被軍隊殺死也好過活活餓死的強。”一個為首的漢子手中舉起了鋼刀,“在死之前,大家要來個人肉大餐!做個飽死鬼。”人群如狼般嗚嗚狂叫。
老人嘆氣,“作孽啊,作孽啊……”
珠穆朗瑪很平靜地注視著人群,溫和地說,“既然大家要吃我,我佛慈悲,當隨了你們的願。不過在吃我之前,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