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階級吧?你是軍人吧?軍人沒有愛情。軍人只有紀律。”後來,我們那裡有一個女兵出了一點事,未婚先孕了。她長嘆一聲說:“媽的,現在規定女的二十五歲結婚,能不出事嗎?”
所以說,軍人嚮往愛情往往是很愚蠢的,至少在我們那個時候,必須用上百倍的勇氣上千倍的智慧。所以那個時候能愛的軍人,一定是非常出色的軍人。也一定是讓別人說閒話的軍人。更是不知好歹的軍人。“結婚就結婚。什麼愛不愛的,瞎胡鬧。”我的老上級老張同志說。
。。
愛是刀光劍影(1)
老牟的愛情是一場刀光劍影的愛情。
第一次見到老牟,是我從學校畢業分配到福建北部的一家駐軍醫院。
她修長的個子,兩隻手放在褲子口袋裡,嘴唇撅著,猩紅溼潤。兩隻眼很大,幾乎是咄咄逼人的看著你。
“你是新來的?”她說。她站在宿舍門口,身子依著門,像X光機一樣掃著我。
“是的。”我拎著行李,那行李太寒酸了,一隻帆布旅行袋,一隻紙箱、一個被包。
“進來吧。”她把身子一歪,讓出一條縫。
我擠進門裡,感到她的胸部軟軟地蹭到我肩膀。
收拾東西的時候,我聽到她在後面說:“我們這個醫院裡是不能留辨子的。”
我很狼狽地點點頭。到院務處報到的時候,院務處長已經很嚴肅地對我說了:“根據內務條令,女同志一律短髮。上班的時候,你要把頭髮剪了。”
這個醫院並非野戰醫院,為什麼不能留辨子。我不知道。難怪昨天全院開大會,我進禮堂的時候,所有女兵都看著我。再看下去,我只能站著不動了。我只知道我那兩根在學校裡辛辛苦苦留起來的辨子,壽命到了。
“你剪了頭髮,把那兩根辨子給我留著,別扔了。”老牟又說。
雖然是秋天時分,襯衣已經被汗沾在背上了。晚上,我把兩條死氣沉沉的辨子包在一張解放軍報裡給了老牟。她朝我笑笑,突然就是那種燦爛的樣子。
“我叫楓,在藥房工作。”她說。
老牟是醫院的頭號美女。這是我一週以後得出的結論。她的美是從她急急走路的姿態裡看出來的。只有仙人才會那樣移動步子。她笑起來聲音低沉,而且是從眼睛裡流出的那種低沉,從那以後我再也沒看到可以從眼睛裡笑出聲音的人了。
除了工作,我的任務是每天晚上陪老牟散步。哪怕我心裡把這個散步咒罵一萬次。醫院靠山,閩北的深秋,山就是一塊巨大的調色盤,你能想象的顏色這裡全有。老牟走著路,就開始了她的自言自語:
“你戀愛過嗎?”
“沒有。”
“我知道沒有。戀愛的女人不是你這種愚蠢的眼神。”
“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她一腳踢飛一塊石頭,把路邊草叢裡的一隻山雞驚得飛起來,拖著一尾巴累贅,牢騷滿腹地竄走了。我們這裡就是這樣,如果碰到一隻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都不必奇怪。有一次一隻黃麂就跑到我們院的洗衣房去了。大家都圍著看。它轉了一圈,走了。那是什麼年代?一九七三年,全體中國人民還沒來得及學會吃山珍呢。
“我渴望戀愛。可是我只能同自己戀愛。”她轉臉看我,眼睛就那麼穿過我愚蠢的眼睛盯著我的身後。我只好點頭。她很不屑地用手在我頭上一扒拉。
科裡的人很快知道我成了老牟的散步同夥。週一大查房的時候,有位男同志對我說:“你真幸福啊,同美女一起散步。”
晚上我對老牟說起這話。老牟說:“他們這些人都恨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們討的老婆都不及我漂亮,他們是妒忌我。”
她拿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