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揚反倒有些意外地看過來一眼,冷聲嘲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只懂畫圖的書呆子呢,原來還知道這市價啊,照你這價錢買下來,咱們就算能賺,也只有點蠅頭小利了,還接這活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男人接了趟繡活的利頭呢?”
話說到這樣,幾乎是有點刻薄了,林秀在一邊端起茶抿了口,淺笑著打起了圓場:“啟揚,你別這麼急,裴小姐這樣做,想來是有她的道理在,姑母不是要你多聽她的麼。。。。。。”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姓的人來管了?林秀,莫以為我真就不會把你怎麼樣,”房啟揚竟然絲毫不顧正當著裴寧這個更“外”的“外人”,冷冰冰地把林秀的話堵了回去:“我可從來不欠著你什麼,你平常在家裡要怎麼著有我娘縱著,我且都不去管你。只生意上的事,你卻是休要妄想插手。”
林秀白淨的面上還僵著方才的笑,頓了一下卻恍若沒聽到這話,輕飄飄答了句“是麼?”,就掉過頭去喝茶,再不看她們。
房啟揚被她的態度梗地一滯,捏了一下拳才穩住了聲音,重又看向裴寧:“這個不能這樣買,你拿筆來,有幾個地方得看著改改。”
裴寧正想脫離這尷尬的狀況,爽快地應了一聲就去拿東西,刻意磨蹭了一會兒才回來,見林秀已經不在屋裡,不由舒了口氣,把東西交給房啟揚。
“這個,去掉一半,下人房裡普通簷壁就可以了,要挑起飛簷做什麼?”房啟揚一邊說,一邊用筆改了單上的數字:“還有,中空磚怎麼沒寫上?暖閣少了中空磚就少了起碼五成作用。”
“這。。。。。。”
“該省的省,該用的用,”房啟揚頭也不抬地堵回了她的遲疑,把改好的單子丟給她:“看看還缺不缺東西,不缺我就派人去辦了。”
裴寧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這一點上,的確是她沒有設想周到,她只從整體的構架、佈局來考量,卻沒有考慮過偌大的院子裡其實只有少部分是由主人家使用的。在這一點上,她潛意識裡“平等”的概念,反倒成了一個“障”。
“我知道了,一切就按啟揚小姐的意思辦,”裴寧點了點頭,對她剛開始表現出的不滿倒是釋懷了,畢竟哪個東家都是希望能省得越多越好。
房啟揚一直有點陰鬱的臉上這才露出一點笑來,收好單子看了她一眼:“圖紙也要相應改一點,你儘快改好,趕中元節前回去。”
裴寧一愣,對她的這句閒話下意識地覺得奇怪,她不認為房啟揚是喜歡閒話的人,剛才的談話裡也證明了這一點,那麼她說這話,顯然只可能是因為房皓的交代。
其實她本來是打算趕在中元節那天回去的,一來可以以舟車勞累為由推了官府的晚宴,二來也可以和舒景悅舒陽好好過一個團圓節。可現在看來,房皓對這件事的在意遠遠高於她的設想,事情似乎不太可能朝她想象的方向發展。
想到舒景悅和舒陽,不由開始擔心他的身體,她離開揚州的時候,雖說舒景悅一再說自己沒事,可體力卻明顯在差下去,如今他腹中的孩子是每天都在長大,想來他受的痛也。。。。。。
“哦,還有你家裡人給你帶了封信。”
“啊?我家裡。。。”裴寧本來心不在焉地往外走,等反應過來她說的話,幾乎是跳了起來,三兩步走回屋裡,竟忽然有點惴惴的感覺,接過信的時候只覺得那幾張薄薄的紙沉得厲害:“出什麼事了麼?我家裡。。。。。。”
房啟揚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裴寧這才恍然醒悟,房啟揚不過是給她帶個信,根本不可能知道舒景悅他們的狀況,自己也知道問的話有些怪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額頭:“抱歉,我先回去,不打擾你休息了。”
“裴姨,見字如晤。。。”
裴寧幾乎是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