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我也希望特克對渦克斯中心區的地理構建及其執行原理有個基本的瞭解,因為這一知識晚些時候可能派上用場。因此,接下來幾天裡,我儘量表現得很聽話,言談舉止儘量遵循特蕾婭所受訓練的要求——儘管我不再是特蕾婭,也不想再做回特蕾婭——做一個他們認可的聯絡人。
我領著特克去前面的書屋參觀。書屋就在這條過道上,是多年前就準備好的,用於再生人教育。正如其名字所示:一個房間裡,是滿滿的一架架書。真的是書啊,特克看見時,不無羨慕地說。紙質印刷書籍,板紙封面,看上去是新印製的,卻又那麼古色古香,著實令人驚訝。
整個渦克斯上,就只這些書。印造這些書籍,明顯的一個目的,就是供再生人使用。其中大多是歷史書,是由學者們編撰整理而成,然後翻譯成簡單英語和其他五門古老語言。根據我的理解,這些書內容很可信。特克很感興趣,但看到這麼多,卻被嚇著了,於是我幫他從幾十個名目中挑選出幾卷。
《火星王國的坍塌與火星人大逃亡》《假想智慧生物的本質與存在目的》《論地球生態環境的惡化》《渦克斯的立國原則與使命》《論中間世界的皮質民主制與邊緣系統民主制》——另外還選了幾本。這些書足夠讓他對渦克斯有一個大體瞭解,以及在世界群落時經戰無數的原因。我告訴他,看書名挺嚇人的,其實裡面內容沒這麼深奧。
“真的嗎?”他說。“那什麼叫,嗯,‘皮質民主制與邊緣系統民主制’呢?”
透過協商一致進行社會管理的一種方法,我解釋說。神經系統增量以及覆蓋全社會的網路,使多種不同的決策途徑成為可能。中間世界群落的絕大多數社會採取的都是“皮質”民主制,因為他們所聯接的大腦區域整合於新皮質上。他們採用以名詞為基礎,經過邏輯整合的集體推理模式,來進行政策決策。(特克聽得直眨眼,但還是讓我繼續說下去。)而諸如渦克斯所採取的“邊緣系統”民主制則不同:其網路系統所調製的是大腦更基本的區域,以達成一種情感和直覺(與純理性相對)的一致。“簡而言之,皮質民主制是民眾集體討論;邊緣系統民主制是民眾集體領受。”
“我不知道是否理解。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區分呢?為什麼不是皮質——邊緣系統民主制呢?為什麼不集兩個世界之精華於一體呢?”
這樣的體制也有嘗試過。特蕾婭上學時曾進行過研究。所建制的幾個皮質一邊緣系統民主制國家,一段時間裡運轉良好,有的如田園牧歌般的安定和睦,但終究還是不穩定——幾乎全都墮入依賴網路調諧的僵死怪圈,一種集體自殺,因為大家耽於逸樂,對社會政治都變得漠不關心。
並不是說邊緣系統民主制就更行之有效——不過我沒有說出來,因為這裡連牆壁都有“耳朵”。邊緣系統民主制也有它自身的不足,可能導致一種集體性瘋狂。
當然,除了我們自己國家。渦克斯永遠都是例外。至少,我在學校時,他們是這麼教的。
我把這些招惹事端的話咽在自己肚子裡,主要是因為不想給奧斯卡以口實,找我麻煩。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特克對我就是艾莉森。珀爾不要有任何疑慮,我自己想要做艾莉森。珀爾,我要繼續做我的艾莉森。珀爾,直到他們將我綁在手術檯上,強行給我腦幹裝上網路終端。
然而,問題並非如此簡單。
因此,每天夜裡我都帶著這一問題入睡,每天早上也都帶著這同一問題醒來:我真的是艾莉森。珀爾嗎?用腳拇指想想也知道,不是。怎麼可能嘛?艾莉森。珀爾生活在地球上,(估計)一萬年前就已經死了。當時,地球還可以居住。她所遺留下的,無非區區幾則倖存至今的日記。日記始於艾莉森。珀爾十歲那年,至二十三歲,便無緣無故地戛然而止。特蕾婭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