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好說笑容越盛,道:“好說,好說。還是這位客官大方,”他見雲仝懷中剩餘銀子,又道:“只是往日積欠……”
他這商人嘴臉,雲仝十分討厭,冷哼一聲,道:“今日這桌算我做東。你與鮑三郎往日舊賬,自與他算去!”往外就走。
王好說一躬到底,道:“好說,好說,客官走好!”
鮑三郎見雲仝解了此時危局,急急跟著雲仝就走,王好說直起腰身,他已下樓,恰如脫網之鳥一般!
眾人下得樓來,見天色已晚,曲江池畔樓臺眾多,此時燈火通明,絢麗異常。鮑三郎對雲仝笑道:“雲兄,適才幾多打擾,酒卻沒有吃好,兄弟知道這曲江池畔有一處酒家,自家釀的上好清酒,我們再去吃酒如何?”
雲仝冷笑一聲,道:“再去欠著嗎?”鮑三郎一時羞紅了臉,只是此時夜色甚暗,旁人卻看不清楚。
雲仝心中焦躁,暗道:與這等無賴兒攪擾了半日光景,反叫白學士看輕了。急著要走,回頭向白居易問道:“白學士府上在那一坊?雲仝家在宣陽坊,這就告辭,異日上門拜訪。”
白居易撫掌笑道:“原來我們竟是鄰居。白某正好也住在宣陽坊,我們回家也可做個伴兒。”
雲仝哈哈大笑,道:“我卻不知,宣陽坊中竟住著如此大詩人!雲某忝為鄰居,那是慚愧的很了。”
他惱怒鮑三郎一眾遊俠,不願與他們共乘馬車,白居易將他讓上自家馬車,兩人一路上又攀談了幾句,越談越是投機,看著就到了宣陽坊。雲仝在馬車上向白居易抱拳告辭道:“今日得遇學士,雲某三生有幸。這就告辭,異日雲某必上門拜訪,哪一百兩紋銀即當奉上。”
白居易笑道:“哪幾兩銀子,說他作甚?”他微一思索,又道:“雲兄,今日你我二人,相識於曲江池畔望花樓,大有緣法。雲兄豪俠仗義,白某甚是欽佩,這就別了,心中委實不捨。白某有一提議,不知雲兄以為可否?”
雲仝笑道:“學士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來就是。”
白居易道:“我觀鮑三郎為人糊塗,他那句‘今日酒沒吃好’,卻說到了白某心底。雲兄,白某向來貪杯,家中常備著紅泥小火爐,綠蟻新封酒,日常一人在家,溫著吃酒,十分寂寞。今日與雲兄相談甚歡,便請雲兄道舍宅一遊,在吃些點心美酒,說些知心話兒,不知意下如何?”
雲仝心下微一沉吟,道:“好,便如學士所請,再叨擾幾杯。”
兩人來到白家宅邸,雲仝見白府並不甚大,大門也開向坊內,只是家中多花草樹木,又自己鑿了一處泉水,看著甚是幽雅。白居易笑道:“白某本渭南下邽人氏,遊宦長安,於今已二十餘年。顧老先生所言‘長安物貴,居大不易’,確是實話。二十餘年來,白某屢次搬家,宣陽坊內這間宅邸,也只是寄身之地,未知他日又搬到何處!”說罷又吟道:“遊宦京都二十春,貧中無處可安貧。長羨蝸牛猶有舍,不如碩鼠解藏身。卻求容立錐頭地,免似漂流木偶人。但道吾廬心便足,敢辭湫隘與囂塵。”
雲仝勉強聽懂他詩中意思,道:“學士雅緻,宅邸本身外之物,不必掛牽。”
白居易笑道:“雲兄胸襟廣闊,凡俗實難相及,白某甘拜下風。”
他將雲仝讓進屋子裡,吩咐僕人將家中紅泥火爐和綠蟻新封酒拿來,將酒在那火爐上溫了,道:“雲兄,這綠蟻新封酒酒味甚寒,須溫了酒味才更是醇厚。”又道:“不知雲兄可喜歡歌舞?家中頗有幾位歌姬,歌舞之技雖比不得教坊名家,但也別有擅長。”
雲仝擺擺手道:“雲某粗人,並不喜歡歌舞,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