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那時候傳信去方家做什麼?
而且怎麼可能是關於她的呢……說實話,她壓根就沒有機會見過這位仲裁大人,甚至有關他的傳聞都聽得不多,只知道他叫昆鏑,是前任仲裁的徒弟,挺年輕的時候就坐上這個位子,到現在大概也有十五六年了,不說有過什麼不世之功吧,至少整個道界裡都沒人能挑出他的毛病來。那性格,那行事,跟歷任的仲裁彷彿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說好聽些叫不偏不倚秉公忘私,說難聽點簡直就是六親不認、滅絕人慾,連他親爹孃私底下送點東西親近親近,都被他明晃晃拒之門外,絲毫不留情面。
平時裡也沒聽說這位仲裁有過什麼私人交際往來,幾乎就沒怎麼離開過京都的仲裁院。當下的仙門世家都時興辦些鑒寶宴、論道清談席之類的消遣聚會,但不管辦得多大,哪怕全道界排得上號的人物都齊整整列坐在席,也不用奢望著能在這種場合裡見到仲裁大人的尊容。
要不怎麼說道門仲裁都是把公正無私刻進骨子裡的呢,人家這品行高潔得簡直快要成聖了。
都說仙人遙遙隔海不可及,對於大部分普通修士而言,道界仲裁同樣遠在天邊,就連阮家主也不過能在每年春秋兩回的議事會上見到這位仲裁而已,都是談公事的場合,想要沒事套套近乎那是不可能的,昆鏑能當眾把人趕出仲裁院。
所以長儀格外驚訝:「仲裁的傳訊怎麼會跟我有關?」
恐怕昆仲裁此前都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吧?也沒聽說方阮兩家跟他有過什麼特別的交情,她平時更是低調得很,聲名不顯的,還以為壓根就不會在仲裁那裡掛上名呢,怎麼忽然有此殊遇?
難道仲裁人之前也在留意夔州的情況,看她插手進來,才連帶著關注到她?
長儀擰眉想了想:「難不成跟我在傳音符裡所說之事相關?」畢竟如果真的有麒麟現世,就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來動搖仲裁的權威,他關心這事不奇怪。
女子卻輕輕搖頭:「妾身並不知曉其中具體,當時家主與英小姐見是仲裁傳訊,便屏退了其他人等,緊跟著就將先前派去尋您的人手撤回,轉而交代底下人沿途與您行方便,卻不曾言明傳訊的內容。」
「那也不能說明傳訊就與我有關啊,說不定只是讓阿孃和舅舅別往外派人呢?」
「英小姐雖未明示,但在私下同妾身提過兩句,有時也會疑惑那位仲裁大人是怎麼知道您的。」女子掩唇輕笑,「英小姐還讓妾身問您一句,您此番出府,可是因為仲裁院的授意?抑或見過仲裁院的什麼人?」
長儀不知怎的就想到那枚將她引出來的黑銅甲片,回答不由得慢了一瞬:「……沒有啊,我總是待在府裡悶著,哪裡有機會接觸過仲裁院?說實話我也奇怪著呢,那位仲裁竟然還管我的事?」
女子笑笑沒說話,眼裡還是從容淡然的神色,更添幾分瞭然,長儀摸不準她有沒有看出自己無意識的那瞬間停頓,心裡多少有點虛,連忙岔過話題:「兩位前輩大老遠的跑奉節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女子並未直言,從懷中取出一個花繡精緻的儲物囊,笑著遞過來:「裡頭裝了些符紙法寶、銀錢丹藥,還有方家牌令,英小姐特意讓妾身帶給您,二小姐若有事要辦,儘管拿著牌令去吩咐方家鋪子的人,這都是家主和英小姐待您的心意。」
長儀接過來,妥善收好,想了想又問道:「還未請教前輩名號?」
「哪裡提得上什麼名號?」她抿唇笑笑,「二小姐喚妾身柳嫻便可。」
柳嫻。
長儀將這名字暗暗念過幾遍,有些疑惑她怎麼沒有改姓,這可跟方家招收外門弟子的慣例不相符,莫非是後來招攬的門客?但要真是跟阿孃相熟的門客,沒道理連她都不曾聽說過啊。
她暫且壓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