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長的沉默之中,那個年輕的武士好像走神那樣。
怔怔的抬頭,凝視著眼前莊嚴的靜室。
許久,許久。
“犬江先生。”
他輕聲說,“我有,兩位父親。”
“一位父親,是一個不成器的人,他撫養我長大,自以為慈愛,自以為可以得到權力……還有一位父親,是一個傲慢淺薄的人,他將我變成現在的模樣,自以為慷慨,自以為能夠將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們一位教會了我冷漠,另一位教會了我痛苦。”
“可現在,我兩位父親都已經死了。”
他低下頭,似是自嘲的笑著:
“我還記得母親去世之前,我的生父慈愛和藹的模樣。也還記得,我的養父初登大位時意氣風發要大有作為的樣子。”
“可一直到最後,他們都未曾能夠獲得幸福,所收穫的只有痛苦和死亡。他們未曾能夠完成自己的願望,哪怕失去一切,就連自己都被變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樣。”
他說,“或許他們不應該出生在這個家裡才對,就像是我一樣。”
就這樣,年輕的武士平靜的俯首,向著眼前的老人致以歉意。
“抱歉,犬江先生,違背了您的期望和信賴。”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
應該說是憤怒還是惋惜呢。
但犬江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有一陣失落和空洞,難以言喻的悲傷,“如此的城府,原本可以託以家族的……”
“不,犬江先生,我不想得到裡見家。”
裡見久靜說:“我只是,想要毀滅它而已。”
那一瞬間,年輕的武士拔劍!
可是,已經太晚了……
犬江黯然的垂眸,不想再看。
早在他走進這一座靜室的瞬間,就已經落入了重圍之中。如今裡見家的八犬士都已經潛伏在靜室之外。
只要久靜稍有異動,等待著他的,便只有死亡。
寂靜裡,有劈斬的聲音響起。
猩紅的色彩噴湧,將牆上的字畫染紅。
當渾濁的血色再次滴落,落回了犬江的臉上,令他在呆滯中緩緩的抬起頭,看向了面前毫髮無損的久靜。
還有從胸前穿出的五指……自他的身後。
角山。
沉默堅毅的武士並沒有拔劍,只是五指並起,宛如金鐵的鋒芒就撕裂了老人的後心,摘下心臟,從胸口刺出。
緩緩的握緊。
令衰弱勃動的心臟分崩離析。
“……角山,什麼時候?”他疲憊的問。。
“從很久之前開始,犬江大人。”
漠然的武士毫無表情的回答:“久靜的想法和我一樣:如此苟延殘喘的裡見家,所能帶來的,就只有看不到盡頭的痛苦而已,就像是您一直所感受的那樣……”
當偏安一隅,在邊境中勉強安寧生活的混種少女也被這一場醜惡的風波捲入鬥爭中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經感受到了。
自己所守衛的裡見家,究竟已經變成了什麼樣的地獄。
他說,“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犬江疲憊的喘息著,只是挑了挑眉頭,好像自嘲那樣的笑了起來,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來。
角山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掏出方巾,拭去血跡。
而久靜卻握著刀,一步一步上前。
“感謝這些年來您的照顧與犧牲,裡見氏愧對於您的期待,十分抱歉。”劍刃緩緩抬起,對準了犬江的脖頸,久靜最後道別:“請您休息吧。”
那一瞬間,有雷鳴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