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沫洛會卻吩咐王先生:“王老頭兒,你端著燈給她照明去!”
她微微一笑,潔白的牙齒露出來,閃爍著珠貝般的光芒。
復仇記(9)
“真他媽的,小懶支使大懶,大懶支使老懶,老懶不願動彈!”阮書記慈祥地罵著,“放下你那杆破扎槍,把油燈端過來。”
沫洛會無奈,只得把槍靠在牆上,用兩根手指捏著油膩膩的燈盞靠過來。
她開啟藥箱,拿起一把鑷子,夾著棉花球,蘸著酒精,清洗著阮書記腳上的傷口。阮書記噝噝地吸著涼氣。她抬起頭,大睜著兩隻驚愕愕的眼睛,去探詢阮書記的臉。
阮書記伸出很厚的手,摸著她的頭髮,油油地問:“小畢呀,快過年啦,想家啦吧?”
他們看到她黑油油的滑溜頭髮在阮書記的指縫裡哆嗦著。
“我也想放你回城去看看你爸爸媽媽,可是,村裡離不開你呀!”
黑油油的滑溜頭髮在顫抖。
“你好好幹,明年推薦你去唸大學……”
這時響起了碰門聲。
“誰?!”沫洛會聲色俱厲地喝問。
砰砰砰,砰砰砰,有東西在碰門。屋裡的人一時都變得木呆呆的,看著顫抖的門板。
他們看到她在想:有一個漆黑的夜晚,我剛剛洗完腳鑽進被窩,就聽到單薄的門板砰砰砰地響起來。砰砰砰!砰砰砰。誰呀!誰!砰砰砰!砰砰砰。聲音執拗而頑固,好像命運一樣。
黑油油的滑溜頭髮在肥厚的手掌壓迫下顫抖。
他們看到沫洛會在想:那天夜裡,天也是這麼黑也是這麼冷……京漢鐵路一萬多工人都罷了工……我正在燈下給你爺爺縫襪子,就聽到砰砰砰!砰砰砰……這時闖進一個人來,左手抱著一個嬰兒,右手提著一盞號誌燈……他渾身是血,到處是傷,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師孃啊……師傅和師兄都犧牲了,從今後你就是我的親孃,這孩子就是你的親孫子……奶奶……嗚呀呀呀呀……
他們看到王先生在想:那秀才獨坐案前,秉燭夜讀,正在得趣時,就聽到砰砰砰!砰砰砰。響起一串打門聲。秀才問:何人擾我?門外響起一個女子哧哧的笑聲。秀才說:誰家的女子,深更半夜,到此何干?快快離去,免得玷汙了俺讀書人的名譽。秀才正哆嗦著,就聽到那門吱呀一聲,豁然開朗……
一條脊樑上戳著雪花的瘦狗夾著尾巴溜進來。冷風突進,燈火亂點,沫洛會趕緊伸出一掌,罩住那燈火,免遭了熄滅。阮書記喘了一口粗氣說:“原來是這個狗東西!”
王先生從鬼狐夢裡醒來,顛著蹲麻了的腿腳去踢那瘦狗。瘦狗挨著踢,嘴裡哼哼著,眼裡流露出可憐相,把身子扁扁著,往牆旮旯裡擠。
阮書記說:“算了,讓它在屋裡吧,快把門關起來!”
王先生哈著腰,關了門,回頭往灶膛里加了幾塊劈柴,便重回他的牆角,搐著脖子做夢去了。
她用紗布包紮好阮書記的腳,站起來,打了一個哈欠。收拾好藥箱,伸手去柴堆上拿大衣。
阮書記一探身捉住了她的手。他們感覺到肥厚的大手把小手淹沒了,嗓子眼裡沾著黏糊糊的痰,怎麼咳也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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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走!”阮書記說,“鍋裡煮著肉,等吃過肉再走。”
她低著頭,耷拉著眼睫毛。他們感覺到她的小手冰涼冰涼,好像死了一樣。
就這樣不死不活地僵著,那兩隻肥滾滾的白奶子上爆起了一層疹子,像煺了毛的雞皮一樣。這感覺令他們駭怕。
阮書記鬆開手。她立了幾秒鐘,咧開嘴燦爛一笑,輕輕地說:“我聽您的吩咐。”
就那樣她倒退著坐在一捆雪白的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