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竟敢佔老孃的便宜!”
“不不不,”他舉著雙手辯解著,“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大學教師,知識分子……”
“哼!中國的事壞就壞在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手裡!”老太太罵著,把雙手舉到王三面前,那十根彎曲的手指像老鷹的爪子一樣,閃爍著鋼鐵一樣的光芒。王三一陣膽寒,顧不上辯解。忘了車輛,掉轉身子,踩著斑馬線,往馬路對過竄去。
他聽到身前身後身左身右都響起“嘎唧嘎唧”的緊急剎車聲,他感到自己的腦袋像氣球一樣炸裂了。他跑上人行道,看到那些諸如“抓流氓”、“抓小偷”“抓壞人”的時代熟語像一根根雪白的木棍子,在他的頭上縱橫交錯地飛舞著,逃生的念頭鼓舞著他的雙腿。他感到自己跑得空前的快。
大學教師在人行道上飛跑著,迎面馳來的許多腳踏車躲躲閃閃地給他讓著路。他看到腳踏車上那些紅男綠女們驚訝的、興奮的神情。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疲倦感,卻感到一種因為衣服急劇摩擦面板而產生的微弱快感,為了增強這快感他加速地奔跑,後來他感到自己整個人都浸泡在幸福的潮水裡了。他感到四肢矯健靈活,猶如森林中的猿猴;身體渾圓滑溜,宛如淤泥中的泥鰍。他婉轉自如地在腳踏車的密林中游動著,無數次的,都是當急速衝來的腳踏車即將闖上自己的身體時而自己身體一側就回避了。路邊的樹木刷著白石灰的樹幹像一排等距排列計程車兵,一個砸著另一個,連綿不斷地撲倒在地。體育場的綠色鐵柵欄像剪刀一樣剪著他的身影。他感到這次奔跑正是二十年前在故鄉河邊那次狂奔的繼續。那次他是追趕愛情,那次他與同班女生汪小梅看完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被保爾·柯察金與林務官女兒冬妮婭的愛情深深地麻醉著,他們嘗試著接了一次枯燥無味的吻之後便開始追逐,模仿著保爾和冬妮婭的追逐。汪小梅是學校裡的田徑明星,正好扮演著善跑的冬妮婭。王三那時是個滿頭亂毛的野小子,恰好符合了保爾的身份。他們在河邊上,踩著柔軟的綠草飛跑,在奔跑的過程中因為衣服摩擦面板王三的快感產生了,在追逐汪小梅的狂奔中王三進入了青春期。
幽默與趣味(5)
那時河邊的蘆葦如輕浪一浪一浪追逐著,那時河中的流水像一匹明晃晃的綢緞,那時在狂奔結束時汪小梅按照書上的程式把後背靠在王三的胸膛上,那時王三突破了書上的程式發展了保爾·柯察金,膽怯地用手按住了汪小梅的小青蘋果一樣的堅硬Ru房,那時汪小梅回頭捅了王三一拳又踢了王三一腳,紅著臉罵王三流氓,說王三不照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青年教科書去做。那時王三還想狡辯那時汪小梅說保爾根本沒摸過冬妮婭。那時王三說肯定摸了只不過作者怕羞把這細節省略了。那時兩個人為這問題爭論不休,那時王三隻好說我錯了我今後一定改正,那時他嘴裡認著錯眼睛卻著了魔般地盯著那兩個青香蕉蘋果盯得汪小梅滿臉掛彩。那時他又按捺不住地伸出手去撫摸蘋果,他想像著那蘋果上還掛著一層白粉霜呢。那時汪小梅半推半就是一朵“豆蔻開花二月初”滿面的嬌羞,那時王三霸蠻強硬。那時汪小梅咕嘟著小嘴像個花骨朵兒說不讓你摸不讓你摸男人摸了長得快長得大俺姐說男人手中有酵母一摸就發了饅頭。那時王三根本不聽她的鶯歌燕語硬摸了,她一聲呻吟少女時代結束了。那時他們又接了一次吻這一次跟上一次感覺大不一樣,他感到她的身體燙得像感冒病人一樣她的呻吟像一個成熟的婦人了。那時他就模模糊糊地意識到愛情是一種發展迅速的病毒。那時他與汪小梅好得如膠似漆,那時他的酵母使汪小梅如雨後春筍一般茁壯拔高,很快就高出了王三一個頭,兩個頭,後來汪小梅被選拔到省裡當了排球運動員。現在王三自己感覺到跑得比那次還要瀟灑,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狂奔,好像他不是一個被追趕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