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后長嘆一聲,道:「這麼看來,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
得捱了多少毒打,才會徹底忘了自己是誰,天衣無縫地去做另一個人。
永平侯夫人垂眸坐著,沒有說話。
謝皇后轉轉手裡的佛珠,回憶片刻後道:「我記得,當年是我點的徐氏給王爺,那時的徐氏雖然貌美,卻如紙上畫的假人一樣,沒有一絲靈氣,按照我的料想,王爺最多寵她幾次就會置之不理,沒想到啊,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都是命啊,魯氏敢讓假女兒進宮,要麼是篤定木頭一樣的假女兒絕不會中選,要麼就是丈夫盯著,她不敢做什麼手腳斷了假女兒的選秀之路,卻偏偏撞上她這個皇后需要挑兩個好模樣的秀女伺候宣王,以示她對宣王的關心。
謝皇后苦笑著搖搖頭,有些事,真是命中註定。
永平侯夫人聽謝皇后自嘲看走眼,這才接話道:「所以徐側妃其實心機很深,在她繼母在您面前的乖順都是裝出來的,或許她根本就知道自己不是徐家女,但老老實實地做徐家女可以帶來榮華富貴,她便繼續配合魯氏,等進了王府,她再利用美色蠱惑王爺,為自己圖謀名分寵愛。」
謝皇后點頭,應該就是這樣了。
這樣的女子,身處泥沼卻能掙扎出一條生路來,若與自己沒有利益衝突,謝皇后還挺欣賞她的。
可惜啊。
「娘娘,咱們現在該怎麼做?」永平侯夫人期待地問。
謝皇后已有決斷,道:「大事未成,現在若揭穿她的身份,魯氏、徐側妃故意欺君罪不可免,徐尚書也逃不了被言官指責治家不嚴。徐尚書倒了,新的工部尚書未必願意支援王爺,還是先按住吧,等王爺不再需要徐尚書的助力了,咱們再動手。」
永平侯夫人敬佩道:「還是娘娘想的周全。」
謝皇后囑咐道:「以後少讓老三媳婦出門,免得被他人看出來。」
他們只想對付徐側妃,但放眼京城,有人卻想對付整個宣王一黨。
永平侯夫人明白,早在她見過柳氏之後,就開始減少侯府的宴請了,也巧妙地替沈櫻婉拒了別的府邸的邀請。唯一讓永平侯夫人不滿的是,沈櫻老跑出去看她的胭脂鋪子,永平侯夫人提醒過她一次,那丫頭嘴上應了,該去還是去,她讓守門婆子不許放行,沈櫻就隨謝郢一起出門。
好在,沈櫻的鋪子名氣不大,沒多少貴婦人會去,沈櫻又不站櫃檯賣貨,被人發現的機會很小。
永平侯夫人自認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可惜,早在謝郢剛把沈櫻娶進門,掀開蓋頭的那一日,就有人比永平侯夫人先注意到沈櫻與徐側妃的相似了。就算那位貴婦人沒有對外提起,沈櫻還跟著永平侯夫人進宮了,在宮裡轉了一圈,不提外面的宮女,就是鳳儀宮裡頭,也不是上下一心,完全都忠心謝皇后的。
在有心人眼中,沈櫻與宣王府的徐側妃酷似姐妹,已經不是秘密。
永平侯夫人能聯想到的,有心人也能聯想到,永平侯夫人能查到徐州府的尼姑庵,有心人也能查到。尼姑庵的庵主突然失蹤沒了訊息,尼姑庵裡還有其他尼姑,再不濟,徐側妃的繼母魯氏身邊還有一些老奴。
十一月底的京城寒天雪地,這日朝會上,突然有御史上奏,揭發魯氏當年虐待徐大姑娘,致使徐大姑娘發瘋自盡於尼姑庵。魯氏與尼姑庵恐訊息傳出去壞了各自的名聲,狼狽為奸新買了一個姑娘假冒徐大姑娘,一錯再錯,並將假冒的徐大姑娘送進宮裡選秀,以圖榮華富貴。
御史要告魯氏、徐側妃明知欺君而故犯,徐尚書是否欺君有待查證。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朝堂之上,一襲蟒袍的宣王與身穿紅色繡錦雞補子的二品工部尚書徐尚書,同時看向了大殿中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