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戲,演了兩次,都是這個他曾經在京城為他講過的故事,好像特別鍾情。只是那時候什麼都準備的齊備,還請了吹笛彈笙的師傅,如今屋裡頭靜悄悄的,只有冬奴一個人寂寥地唱,用了最動人的京都軟語,和空靈傷感的語調。外頭冷風吹著,大雪下著,可是他們兩個卻有這樣安然溫馨的時候,他可以懶懶地坐在這裡,看他最喜歡的人為他表演皮影戲,什麼別的人也沒有,只有他們兩個。冬奴演的什麼,唱的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經動容在這樣美滿的情致裡,他微微傾過身子,朝圍屏後頭瞧去,看到冬奴一身雪色的衣裳,跪在圍屏後頭,微微垂著眼,在那裡玩皮影。昏黃色的圍屏上頭,是一顆老樹,一個清瘦單薄的小人兒坐在枝椏上,輕輕地唱說:“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那已經不是花開燕來的故事了,而是他第一次真心為冬奴心動的時候,曾經聽冬奴吟唱的詩詞。冬奴放下手裡的皮影,扒著圍屏露出頭來,烏黑的眼珠子微微地轉動,像盛著滿滿的燭光一樣瞧著他,低聲說:“我給你唱的,你可都要記得。”
他怔怔瞧著,突然觸動了心裡頭最柔軟的那一根線,他便傾過身子去,輕輕吻上了冬奴的額頭。冬奴的神色看不出厭惡還是喜歡,他閉著眼睛坐了回去,石堅便跟著壓了過去,雙雙掩藏在圍屏後頭。他們的影子映在圍屏上,一個人抱著另一個人,親吻著他的肩頭,像永世相好的情人。
第五十四章 鳳凰涅槃
冬奴閉著眼睛握住男人的手指,悄聲說:“石堅,你能不能好好護著我們家,不要再做傷害我們家的事?”
石堅吻著他的手背,啞聲說:“我都聽你的。”
冬奴垂著眉眼,突然無聲笑了出來,聲音細不可聞,道:“我這樣問你,有什麼用……”
這一夜好夢深沉,那夢似曾相識,夢裡頭烽火狼煙,只是一片旖旎的紅,映紅了半邊天空。夢裡他回了京城,感覺卻不似現實裡那樣真實,更像是一場夢魘,夢裡雲來霧濃,整個京都都淹沒在茫茫雲煙裡頭,燕懷德,燕夫人,還有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他們都坐在白鶴上面往天際飛去,他則騎著一隻火紅的鳳凰一飛沖天。
他從清晨的睡夢當中醒過來,睜開眼睛,枕邊已經空無一人,他伸出手摸上去,只摸到一片透心的涼,他把臉龐埋進去,聞到了熟悉的那人殘留的味道。夢裡的餘韻還在,說不出是喜悅還是傷悲,只是沉沉的,像夢裡頭的那一團雲煙一樣。
他深深吸了一口,房門已經被人推開了,有幾個丫頭走進來,他撩開帳子看了一眼,看見來的是桃良和嘉平,還有以前就在這鳳凰臺伺候的他的幾個小丫頭,他吁了口氣放下帳子,懶洋洋的說:“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會兒。”
外頭果然靜了下來,他躺在床上靜靜地發呆,心裡面突然覺得難受得厲害。他伸出胳膊,手腕上的那條銀鏈子便露了出來。他親了一下,便將它摘下來放在枕頭上,自己起身穿上衣裳走出了鳳凰臺。
這一天就這樣靜靜地過去了,除了漸漸停下的大雪,一切都和平日裡沒什麼區別。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將包袱收拾的差不多了。院子裡的燈籠還沒有掛起來,只有白雪的光照著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們正在屋子裡靜靜等待的時候,外頭突然響起了很大的動靜,那聲音很是嚇人,外頭的天色也陡然黑了起來,桃良和嘉平都唬了一跳,緊張地問:“外頭是什麼聲?”
“我出去看看!”冬奴披著斗篷就跑到了院子裡,只見天空中一群黑色的鳥嘩嘩啦啦地飛過去。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鳥,群鳥嘩嘩啦啦地繞著鳳凰臺不住地繞,桃良和嘉平也跟著跑了出來,大聲叫道:“少爺還是進屋躲躲吧!”
冬奴喘著氣看著那奇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