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玉衡換了衣裳,去書房找宋承。
進門卻見到了母親何氏,何氏病弱,常年臥病在床,極少見他來父親的書房。
“父親,母親。”玉衡躬身站好。
宋承正在寫字,頭也不抬問道:“什麼事?”
玉衡道:“父親幾日前當面羞辱過阿卿,可是真的?騙兒子說阿卿變心,可是事實?”
宋承不意玉衡會戳破他,索性認下:“是,那又怎樣?你就是跪死在這兒,我也絕不可能讓她進門!”
何氏眼看父子倆要吵起來,拉住玉衡勸慰:“你父親就這個脾氣,跟他好好說。”
玉衡嘲諷一笑:“就算兒子死了,父親也不答應?”
一支諸葛筆從案前摔了過來,濃黑的墨汁濺到玉衡胸前,汙了一片。
“父親母親想必十分後悔吧,有大哥在還生了我出來,我樣樣不如大哥,連看女人的眼光也不如大哥,是嗎?”
玉衡的大哥宋福安,亡故時正和御史王家的女兒議親。
宋承氣極,劈面一掌,將玉衡踹倒在地。何氏見宋承打兒子,她雖沒那麼喜歡玉衡,可到底是她唯一的兒子了,不得不攔著自家官人。
玉衡絲毫不在意,起身連衣袂上的塵土都不拍去,說出了積壓在心頭已久的話來:“當年父親送我去拜師,可否考慮過我的前程,倘若大哥還活著,我現在又該當如何?”
玉衡拜師進玉鏡門,本是為了有朝廷的人在玉鏡門中作為內線,宋承為了向天子表忠心,硬是推已進了翰林院的玉衡去。
轉身看向何氏:“大哥亡故,母親還懷疑過我吧,懷疑是我動了手腳害死大哥。”
何氏大驚:“你…你怎麼知道?”
玉衡冷笑:“那日我向母親請安,母親沒讓我起來,最後連母親都忘了我還在門外跪著,對著張嬤嬤說我從小就會爭寵賣乖,跟大哥搶父母的寵愛,還說我生性陰狠看不出喜怒,不是我命裡帶煞剋死大哥,就是我使了手段害死大哥奪了世子的位子。”
“母親,兒子可有一字說錯?”玉衡高出何氏足足七寸,此時站在何氏面前,竟然何氏無端怕起她的小兒子來。
多年沒有仔細看過他,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長得這麼高了,眉眼間成了大人的樣子,褪去青澀稚嫩,目光堅毅。
“我從未對父親母親提過什麼要求,僅此一次想遂了自己的願,父親便說我忤逆,既然如此,請恕兒子最後不孝一回,這條命是父親母親給的,今日兒子就全還了吧。”
說完退開何氏身邊兩步,拔出袖間短刀,朝胸口刺去。
事發突然,宋承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閃爍著白光的短刀刺入了兒子的胸口,血流不止。
“衡兒!”何氏嗓音尖銳,撲上玉衡的身體,極力捂住流血的傷口,哭喊道,“來人,快去找大夫!!”
宋承愣在一旁,看下人抬走血泊裡的玉衡,想跟著去看,不知怎的挪不動步子,癱坐在地上。
忠順王府一隅燈火通明,下人一盆又一盆端出浸滿紗布的血水來,腳步匆匆,無人敢多停留。
止血的藥粉用了一瓶又一瓶,奈何派不上多大的用場,藥也喂不進嘴裡,幾位大夫如芒在背,比前些日子更加煎熬,救不回玉衡,他們也沒好日子過。
宋承來問時,為首的龐大夫只道:“世子不肯喝藥,沒有活下去的意志,等血流乾了,人也就不行了。”
宋承如何聽不出來這意思,玉衡一心求死,渾身都在抗拒大夫的救治不肯配合。
他是豁出命來和家裡對抗,不知是為了他的婚事,還是為了多年所受的不公。
宋承封死了訊息,對外只說玉衡染了風寒未愈,需在家中靜養,剿滅反賊後還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