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派駐來的公務員,他們還管理著方圓上百里之內的其它幾個分場的人員和工作。不過那是說的*以前,而現在,除了會計還在管管帳外,其他人大體上早已就什麼事都管不了了,知青們自主地管理著一切。
老工人們多半是多年前由農民工轉正的,也有五幾年從灌縣林校畢業來的技校生等等,他們不太關心*,成天自覺地出工勞作。
四類分子在林場裡,理論上當然地位最低。他也是灌縣林校生,而且成績好、身體也好,幹活踏實賣命,只不過解放前在上初中的上學途中,被土匪抓去當過幾個月“文書”,解放後他隱瞞了這段歷史。到了林場後,在一次什麼運動中,他主動交代了此事,經調查,事實與交待相符,得了一頂歷史反革命的帽子,但是老工人們,甚至領導們,對他的態度基本上沒變化。
首先是場長和書記,這兩個黨內的走資派,肯定算是喪失了階級立場的。生產上的事,如採種、選種、做苗圃、育苗、植樹、幼林扶育或成林間伐、防治病蟲害、護林防火等等,經常找這個階級敵人商量,有時還會叫他當革命知識青年們的老師,讓他教知青們幹技術活。
管理幹部們,他們好象忘了這個人不是同志是壞蛋,依舊照常相處,單身的幹部,還經常端著飯碗和菜碗、鑽到他的宿舍裡,圍著地爐子煮酸菜。
老工人就更別提了,因他幹活又快又好還懂技術,對他的態度簡直就近乎崇拜。
*前,知青們對此事毫無異樣感覺,*開始後,他們才有了警覺:這個階級敵人,在這裡受著重用!
如今,正常人當技術權威都不行,要被稱為是“資產階級反動技術權威”,何況這個定了性的階級敵人!於是,當上了無產階級*戰士的知青們醒悟了:林場裡有階級鬥爭!
知青們便祭了起毛主席“階級鬥爭,一抓就靈。”的法寶,隔過三、五兩月地,就要把場長書記和歷史反革命分子鬥一頓。他們通常也講點政策,批鬥時的安排經常是,兩個走資派掛著黑牌站後面,歷史反革命分子掛著黑牌彎腰九十度站前面。有時則都他媽的來個九十度。
令人奇怪的是,這種鮮明的階級立場,絕不影響知青們的如下情操:四類分子或場長書記的房中,如果不慎飄出了好聞的菜香甚至肉香,而且碰巧被門外經過的男知青嗅到了,幸運兒就會連忙跑回自己的宿舍,詭秘地將碗筷藏在衣襟裡,悄悄跑去激動地敲走資派或歷史反革命分子的門,壓低嗓子自報人數'人多了裡面是絕不開門的';如果知青們做好吃的被他們發現了,他們也會挾著碗筷,無聲地笑著悄悄跑來當不速之客。遲到的知青,反而會被室內敵我不分的老少饞鬼聯合起來關在門外,而他們三個,卻不管早遲,只要敲門,都會受到歡迎。
黃成逃到林場後,要是稍知悔改,縣革委也許想不到他會在這兒,即便想到了,也不會來打擾他。但他太不甘寂寞了,到林場吃飽睡足之後,好象無所事事日子難過,也可能是仇恨難消,第三天便又“大革命”了,在這老高山上孤廟般的院子裡,幫大家一起刷起了“一碗水端平!”“砸爛派革委群專部!”“血債要用血來還!”“把無產階級*進行到底!”等聳動的大標語。
晚上,知青們開會聲討“派革委”。
會議開頭,大家合唱了不少*的歌,呼了不少打倒“派革委”的口號。然後,一個雖不擅辭令,但身強力壯而且仗義勇敢的知青頭頭高民'場內頭頭很多,多得有時似乎就沒頭頭;為了講後面故事的方便,我們假設叫他高民'主持會議,高民先簡短地致了幾句對黃成的歡迎詞,然後要大家自由發言。大家想再聽聽黃成介紹群專部裡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