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當我說笑吧。”
賈惜春閉上眼睛。【這滿府的榮華,數不清的男子,竟然還沒我一個小女孩看得通透。】
她執筆在手,娟秀的小字流於筆尖:
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
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
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
到頭來,誰見把秋捱過?
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
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
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
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
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果’字一落,亮白才氣蓬勃而起,一朵九瓣八蕊的繁花從才氣中孕育盛開,隨即飛快凋謝。賈惜春沉吟片刻,在詩詞的一側添上三個更為娟秀的字。
虛花悟。
每一筆,每一劃,每一勾,每一勒都才氣盡顯,蓬勃四尺有餘。剎那間滿屋馨香,煥煥氣息刷滿屋舍,順著廊道簾櫳掃了出去,方圓十餘丈一塵不染。
才高三尺,名動一時!
賈惜春擱筆停墨,額頭仿若幻影空間,盪漾出一座高達三十丈許的赤紅山峰,熊熊漫天烈焰。
一個五歲的小姑娘,竟然點山,擁有秀才文位!
第六章 二開文山
榮國府東側,夢坡齋中。賈政安置好滿屋的書籍,把玩新得的毛筆,愛不釋手。
只見這毛筆通體火紅,觸之滾燙如同沸湯,堅硬的筆桿上內雕‘火烏赤毫’四個剛勁字型。這筆桿是由百年以上的葉仙龍血樹精製而成,本就有充沛火力,兼之筆毫是火系妖怪的頭頂鬃毛,經十年沉澱,消磨妖氣熬製,更添偌大威能。
【好筆,好筆吶!雖然是6000兩銀子,只是千金筆裡的中品,但論起實用性,一點不比頂尖的差了。】
賈政嘖嘖感嘆:“以長短論,筆毛屬於中鋒,除行書外皆可適合書寫;以材料論,分為硬毫。隸書、魏碑、大篆、小篆這些都用硬毫的,最是恰當不過。”
他突然抬起頭,向著賈惜春房舍的方向一看,笑道:“四丫頭又出了一篇名動的詩詞,委實難得了。可惜她是女兒身,又是我們做妖怪的,再難更進一步。”他的表情不斷嚴肅,最後難看十分:“就算四丫頭能更進幾步,成了進士、學士又如何?也解不了府上的困境。可恨那孽子不求上進,恨不得掐死了才好。”
旁邊傳出笑聲,紫香檀木的書架後走出一人來。鬚髮皆白,脊背微駝,雙手攏袖,頗有謙恭儒雅之風。賈代儒搖頭笑道:“老爺也不必苛求少爺,聽說前些日子,少爺在老祖宗那……”
賈政打斷他,不愉道:“你別說,我也不要聽。無非是些女人之間的事情罷了。”他把寶玉劃在了‘女人’那邊,毫不掩飾對自家兒子的失望透頂。
賈代儒笑道:“老爺不喜,倒不如把少爺送進府中義學,交給小老兒教管可好?”
“還管教什麼?頑劣不堪,無能第一,早就廢了。”賈政側耳聽了聽,冷笑道:“這不剛聽了幾日書,今個就停了。他就是個沒定性的,教管不來!
代儒,我要去金陵府公幹,府裡的事情你多留意,回來了說與我聽。”
賈代儒嘆了口氣,躬身應了。他看賈政大袖揮揮向著門外行去,再次搖頭,蒼老的臉夾起苦笑的紋。
【寶二爺,不是老朽不幫你,實在是老爺對你的偏見太深。罷了,有機會再還你人情吧。】
賈代儒的腰肢佝僂。這到底是人情,還是冤債?
夜幕徐徐,李紈院中賈蘭剛吃過晚飯,正準備在母親的輔導下讀三詩六論。
三詩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