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而充滿力量的一擊,燕逐塵忽然明白為什麼蝕月老鬼的這一招連羅樓主都不知道了。
恐怕活著見過這一招的人,世間寥寥無幾。
也就是在那一瞬,一直一動不動的楚照流動了,他將全身靈力聚集於無名劍尖,迎上那一刀,姿態卻與往常的劍勢完全不同,剛柔並濟,借力打力的架勢,看似綿軟的一劍,撞上彎刀之後,且退且戰,劍繞刀身,撒潑打滾的無賴式糾纏,宛如一張密密織就的大網,就等著蝕月這一刀撞進來。
蝕月的臉色微微一變,卻發現自己竟真完全掙不開這無形的束縛。
楚照流方才不是什麼都沒做。
他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
一刀的勢已退,力也逐漸告竭。
刀風靈力與劍中靈力互相抵磨,待到楚照流反手一劈,將刀徹底格回去時,自身的靈力也耗盡了。
蝕月愣在原地,五味雜陳道:「楚照流,你這打法,是不是不太體面?」
好歹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不正面接招,反而用這種打法……
何止是不體面。
簡直就是不要臉。
楚照流睜開了眼,微微一笑:「我們的約定裡,可沒規定要怎麼接。」
頓了頓,他嘴角的弧度提了提,笑眯眯的模樣看起來極其討打且可惡,卻又讓人毫無辦法:「如何,我毫髮無損地接下了你全力一擊,若是不遵守約定,明兒可能就有位大家把你失信一事寫成書,傳閱到你小孫女那兒……」
蝕月老鬼繃得跟張樹皮的臉隱隱抽了一下,在冷風裡如同一截枯木般立了半晌,面無表情地噌然收刀:「願賭服輸。」
方才一刀就像劈進了水裡、砸進了棉花裡,軟綿綿地將力道耗得一乾二淨,老鬼憋了一肚子的氣,黑著臉轉身就走。
楚照流慢悠悠地收起了劍,轉過身,朝著謝酩張開手:「我厲害吧?」
謝酩忍俊不禁,縱容地傾身抱住他,順著他誇道:「厲害。」
燕逐塵都看傻了:「小照流,你哪兒學來的這種招式,與你的劍招完全不是一個路子啊。」
楚照流的笑意淺了點,隔了半晌,才道:「師尊教的。」
他以前不能隨意解封,身上的靈力常年微弱,若是遇到強敵,就極有可能力有不逮。
雖說那時候他在扶月山上,被師兄弟幾個當易碎的寶貝似的護著,但扶月仙尊興致來時,還是教了他這麼一招,告訴他「高手多半講臉皮,與他約定一招制勝,耗光他一招的力與勢,你就贏了」。
說完還哈哈一笑:「就是用這招不太講臉皮。」
燕逐塵立刻閉上嘴,把毛茸茸的小傢伙往他懷裡一塞,不再多言。
謝酩不輕不重地揉了把楚照流的腦袋:「等尋到人,你可以與他當面對質。」
楚照流朝他笑笑,揉了兩把小胖鳥:「好啦,蝕月老鬼解決了,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一口氣約過北海,前往極北之地吧。」
越往北風雪更盛,三人一口氣穿過北海,看到了終年覆蓋在冰雪之中的極北之地。
極寒之中,好似吹口氣都能變成冰碴子。
天地都是一片白茫,空中還在飄著大雪,幾乎能把眼睛刺傷。
是片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生孤寂的死寂之地。
三人行在冰原中,走了許久,景色依舊一成不變,楚照流看看四周高聳連綿的雪山,除了白還是白,一時犯了難:「大師兄會往哪兒去了?」
燕逐塵四下看看,喃喃道:「這麼高的山,這麼厚的雪,要是雪崩了,就算是我們也會被活埋吧……」
他話音還沒落下,地面就震顫起來。
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仿若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