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主張是,假如世界本身並不是以神秘的方式來執行的,而且有時候也並非是那麼危險的話,那為應對這個世界而做好準備其實就算不上是一種屬於“防禦性”的概念了。
以一個與安東尼同時代的古羅馬哲學家盧克萊修為例,在一首名為“物性論”(On the Nature of Things)的詩中,他曾經描述過世界所具備的這種謎一樣的能量。這首詩是一個包含了心理學、物理學和神學的奇怪混合體,不僅如此,它還超越了其自身所處的時代。因為盧克萊修當時已經主張說,宇宙是由數以百萬計的不斷流動著的原子所構成的。這些原子們的執行軌跡,會因為隨機性的干擾而受到影響—就好像盧克萊修在2 000多年之前就已經在描述海森堡的“測不準原理”一樣。正是後者證實了,想要去測量一個運動中的目標究竟有多麼的困難。假如你正在看著雨滴落下,然後你挑出一顆雨滴,追尋著它在空氣中快速下降的軌跡。但就在最後一刻,這顆雨滴已經迅速離開了它原先所停留的那個地方。根據盧克萊修的說法,這種現象正是世界運轉的方式:在一個特定的點上可以預期,但在過了這個點之後,情況就開始變得捉摸不定了。這曾經是—現在依然是—一個激進的理論。這個世界可以說是有秩序的,是一個你可以事先做準備的地方;這個世界也可以說是混亂不堪的,你根本無法進行事先的準備。而上述的那個理論卻又加強了這兩種觀點之間存在的爭議。
與蘇格拉底吃早餐 第二章(2)
但是,盧克萊修理論中最為激進的部分,卻不僅是該理論所導致的那種混亂的世界只能碰運氣的感覺,也不僅是它所暗示的在物理學中想要獲得確定性所面臨的困難,這個理論已經觸及“存在主義”的概念。一旦有關於“世界是混亂的”這種說法佔據了優勢地位,那就似乎在暗示下面這兩種情況的其中之一必然出現,只是在這兩種情況之中都沒有上帝的位置。因為,一開始人們認為“是上帝把混亂轉變為了有序”,而在另外的一種情況之中,上帝雖然是存在的,但他卻逃避、違背了自己的職責。不僅如此,他還遺棄了我們凡人,讓我們在一個沒有確定性的宇宙中自生自滅。事實上,在這兩種情況之中,職責都從上帝的身上轉移到了我們人類的身上。在神聖的上帝不在場的條件之下,混亂就重新滲透進了這個世界。而你就必須更要讓自己做好準備,並堅定不移且富有控制力。
但是,這中間的確存在著一種矛盾。假如說在第二種場景之中,上帝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而讓我們去自生自滅的話,這也許並不一定是出於翫忽職守的緣故。相反,或許這是上帝站在自己的立場之上施與我們的一種有所預料的關愛,一種神學中的所謂的“嚴厲的愛”(tough love)。想象一下這種場景:上帝把萬事萬物都從頭到腳安排得合乎秩序,設定了一個從開始直到永恆的結尾這種自始至終不會改變的程式,那這將會把我們變成機器人,簡單到只是默默地執行他的程式而已。不僅如此,這還將有負於我們被給予的“人類”這個名稱所原本蘊含的價值。簡單來說,這將把我們在早晨之時所進行的準備工作變得毫無意義:不管你決定做什麼事情,上帝都已經為你預先規劃好了這一天的安排,所以任何你認為自己正在掌握這一天節奏的想法其實都只是一種幻覺而已。而你的“正在做準備”也將會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上帝預先準備好了。
換句話來說,哪怕存在著上帝“翫忽職守”的一丁點兒的可能性,在創造人類生存的意義方面,其實都是大有裨益的。而且,這還形成了所謂的“自由意志”(free will)的基礎。為了真正的成為人類,也為了體現上帝所賦予我們特殊地位的價值,我們必須擁有一些自由行事的空間。我們或許是上帝的孩子,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