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人來看你?”陳圓圓往前走了幾步,在床邊停住,卻沒有坐下。
“和家裡關係不好。”
“那也不該這種時候都不來個人吧?!”
田恬無所謂的聳聳肩:“你不是來了麼?”
“什,什麼啊……”清清喉嚨,陳圓圓又問:“同事,朋友什麼的呢?”
“我沒告訴他們,”田恬盯著陳圓圓的臉,“我不喜歡吵鬧。”
“哦。”
又沈默下來,傻站著的陳圓圓覺得自己成了供人瞻仰的雕像,田恬的目光一直從低處射來,靜靜的,卻帶著難以忽視的力度。
“……你為什麼要找我?”
“喝水嗎?”
兩人同時開口,陳圓圓飛快的答:“來一杯也行。”
田恬卻嗆了似的咳嗽起來,陳圓圓尷尬的不住搓手:“我先幫你倒杯水吧,水杯在哪?哦,看見了……飲水機……喝涼的還是熱的?”
接滿水遞過去,田恬咳得滿臉通紅,陳圓圓猶豫了一下,用空著的右手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還好,也不是很瘦。
“就是想你,特別想你,實在沒辦法了,就在網上找你。”接過水,田恬一本正經的說。
“呃……我也得喝杯水。”
陳圓圓逃似的跑到房間另一角的飲水機前開啟下面的容器,用方便紙杯接了滿滿一杯冰水,飲盡。
回過頭,田恬還在望著自己,似乎在等待他回句感想什麼的。
感覺被逼到絕路的陳圓圓有些憤懣,當初那點幼稚的破事兒你當是誰造成的?現在卻說什麼想我?
如果不是在醫院,田恬也不是病人的話,陳圓圓此刻應該一拳打到他的鼻子上。
十
就是那年,陳圓圓遭遇了很多事,先是父親被查出肝臟方面的疾病,幸虧發現及時才沒有專成慢性病,但也住了半年的醫院。
那時母親忙得醫院、單位兩頭跑,根本無暇照顧這個半大兒子。
陳圓圓索性自我放逐,愈加發狠似的往下出溜,連裝裝樣子的用功都不肯了,好像上學只為了拉開自己與田恬的差距似的。
父親所在的廠子效益也不好,看病的錢只管報百分之六十,還要拖到年後,母親急得頭髮都白了,又是要強的女人,不肯東湊西借,為了給丈夫用更好的藥,一發狠把現在住的房子賣了,帶著兒子兩人住回自家單位分的職工宿舍。
在這一點上,陳圓圓很像母親。
躺在怎麼也除不去潮溼氣味的木板床上,眼頂是搖搖晃晃的昏黃燈泡,很多小小的飛蟲粘死在上面。母親剛給父親送完飯回來,眼角還有一點潮溼,卻怎麼也不肯對兒子描述父親的症狀。
那時陳圓圓只不斷的默唱著那首紅極一時勵志歌曲。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至少我們還有夢……”
一遍一遍,不知在唱給誰聽。
就是那年,田恬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即使在開了大家都沒接觸過的新課──化學和物理後,成績也能一路上漲。第一次的年級測驗,田恬排第一,總分比理科班的第一高五分,五分,相當於幾條街的差距啊!這也是第一次總測驗後不見理科班的人耀武揚威,田恬為初二三班爭了口氣,連在教師們私下議論的場合,提起田恬,小馬老師的臉上都會綻出光彩。
“哎呦,下回的作文大排行我們班肯定沒戲!你們有田恬呢!”午休時間的辦公室,老師們談論的話題也離不開學生成績,但也沒辦法,在這樣的重點中學裡,成績就是業績,是工作考核標準,最後升重點高中的比率是和獎金掛鉤的。
“可別這麼說,一班的語文好,誰不知道啊。”小馬老師謙虛的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