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車過西寧府,李謙那頂在漢中府鄉下買來的草帽,就已經歸了周嫫。
青海湖畔,涼風習習。
沿著環湖的路開過去,不時就能看到有人停車紮營,甚至偶爾還能見到幾輛當下在國內還極為罕見的房車。
李謙選了一個平坦的地方拐下車道,迫近青海湖停了車。
兩人下了車,就站在湖邊,遠遠眺望。
過去的這大半天,周嫫都很不開心,為了阿朱被寫死的事兒,她一直都在發小脾氣。
當然,只是小脾氣而已。
讓她喝粥,她就乖乖的喝粥,讓她吃個煮雞蛋,她雖然不情願,但也乖乖的吃個煮雞蛋。嗯,酒量也被李謙慢慢地控制在每天半斤的水平線上。
所以,你可以說她太天真了,但絕對不能說她傻。
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心裡一清二楚。
就算她的固執,那也是區別對待的。
於是,別看就三四天的功夫,她的臉色就已經開始變得紅潤了不少。
自己的身體如何,沒有人能比自己更清楚,像現在,她發現,自己慢慢開始變得就連傷心和發脾氣,都比以前有力氣了,等車在西寧停下的時候,她居然沒用威逼利誘,就自己主動地吃了小半碗米飯。
……
湖上有鳥群在飛,她瞪著眼睛看了半天,還是不認識,就扭頭問李謙,「喂,這是什麼鳥,你認識嗎?」
李謙就搖搖頭,「不認識。幹嘛要認識?」
周嫫就很認真、但是很驚奇地說:「你說的啊,回去了要跟朋友吹牛的。那要是朋友問,那裡都有什麼動物,我總不能就說有鳥吧?人家還以為我真是吹牛呢!」
李謙點點頭,想了半天,問她:「你知道海邊有什麼鳥?」
這個不用考慮,周嫫直接就回答說:「海鷗啊,這個肯定有!」
李謙說:「那你回去就告訴他們,這裡有湖鷗!」
周嫫眨眨眼,一時半會兒的,沒明白李謙什麼意思。李謙就解釋說:「你想啊,海邊的叫海鷗,這麼個大湖,還是鹹水湖,那就叫湖鷗唄!」
周嫫眨著眼睛想了想,居然點點頭,一副很贊同的樣子,說:「好!」
……
兩人換了好幾處地方,看湖,看鳥。
眼看日過中天,李謙提議回去,周嫫就說:「我想再待一會兒。」
李謙就點點頭,陪她待著。
或許對於李謙來說,到青海湖來,只是單純的想來看一看,但是對於周嫫來說,意義卻很有可能大不一樣。
她就站在那裡,不說、不鬧,不哭、不笑,只是怔怔地看著遠方的湖面,看著倏然飛過的鳥群,一個人發呆、發呆、發呆。
俄爾,陰雲忽來。
李謙有些擔憂地看著天色,此時在離湖不遠的柏油路上,不時能看到車子快速往東走,顯然也是前來遊玩的人注意到了天陰欲雨,所以著急趕回西寧府去。
但周嫫站站、走走、停停,李謙就也不催她,陪她在一旁站著。
約莫下午一點半,已是陰雲壓城。
眨眼之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兩人躲回車裡,把車窗都關好了,座椅靠背放到最後,半躺著、看著車窗外的瓢潑大雨。
冷雨敲窗,初時不覺,但僅僅二十來分鐘過去,車裡的人就已經開始感覺很冷。
李謙把自己帶的毛毯和衣服拿出來,毛毯分給周嫫,自己則披上一件外套。
周嫫還是怔怔的,目無焦點地看著噼裡啪啦的雨水模糊的車窗,偶爾間,她會面露微笑,又偶爾間,她又會眉頭蹙起,似乎已經陷入了很久遠的回憶,又似乎是在進行著艱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