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就算他在茶廳將彈奏這世間最難聽的琴曲。
因為自己在院牆四周佈下的法陣,令外面的路人無法聽到杏花裡的琴聲。
果不其然,鐵琴散發出來難人刺耳的聲音,與花園裡濃濃的春意、淡淡的花香並不能融為一幅歡快的望春風。
無可奈何卻又決然地向著小院的四周飄去,卻被石牆上那一道看不見的法陣,牢牢禁錮在杏園之中。
這一刻的杏園,就是一座水潑不進的樊籠。
琴聲、法陣兩道氣息在空中相遇,沒有發出天雷勾地火的驚爆,只是如同兩個沉默之人,冷眼相向、然後漸漸安靜下來。
這上古的神曲於李修元來說跟天書無異。
他覺得自己跟烙印在神海中的鎮魂曲存在一道鴻溝,任憑他如何努力根本無法彈出那一道令人愉悅的音符。
於梅山安靜修行一個冬季,他的修為並沒有明顯提升,於木屋之中他曾厚著臉皮撥動琴絃。
只是無論他如何著急上火,在他與神曲之間,依然隔著一座大山,隔著遙遠的距離。
與兩聖一番相處,讓他一顆騷動不安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終於可以去靜靜地感悟那些如天書一樣的神曲。
靜坐杏園中,他甚至嘗試當初在天雲山的高臺上,將歐陽軒給他的望春風拖慢半拍,或才是彈快半拍。
即使是無能將這道神曲融合進眼前這明媚的春當,神海中莊嚴的音符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撫琴三轉,李修元毫不猶豫地收住了撫琴的雙手。
學琴如修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力,他有的是時間,不著急。
靜坐屋簷底下的他忍住了神曲的誘惑,取出一方黑布將琴絃蓋上,拎起地上的竹籃,往花園裡走去。
細雨已歇,春陽高照,他要去摘花。
跟落霞山上不同,今春釀的靈酒,他決定將杏花的數量減少,如寒梅迎雪,只露出一絲淡淡的冷香。
桃花太膩,往日釀的杏花酒太濃。
就跟他在天雲山上釀的竹葉靈酒也一樣,開啟便是濃濃的竹香,在他看來雖然味道不錯,卻失卻了許多意境。
意境是什麼?意境是若有若無,欲說還休欲上蘭舟卻發現良人並非在水中央。
腦中的那些古樸的音符,還在他的神海里盤旋徘徊,雖然變得細碎不堪,如同眼前一陣風過吹落滿天的杏花。
花瓣雖已經離開枝頭,那淡淡的花香卻依舊留在心底。
既然他把神海中的琴曲當成是天書,既然眼下的他無法看懂,何必去看?
自己想彈就彈,想看就看。
就像他當初在天山練劍一樣,先在石壁上雕刻經文,先練劍意再練劍,就像他當初學琴一樣,先淬體再學琴。
那是他曾經修行斬雪的耐心和勇氣。
就像斬雪一樣,每日揮出一萬劍,縱然眼下不能斬雪,也要將這一道劍意融入自己的血肉記之中。
以後再揮劍,想都不用想,便會下意識將那一道劍意斬出。
如果換成他人,肯定無法完成對這首神曲的感悟和修煉,但李修元擁有足夠的耐心和勇氣。
天山斬雪無數年,始終不得其法,最後卻在方寸山上一劍斬雪。
斬雪需要他付出時間和心血,想來這首神曲怕是需要他付出更多的勇氣。
這些過往和經驗,尤其是那些每日花上一個時辰去練劍的堅持,變成了他眼下決定接著去打磨這首神曲的動力。
在他看來,這首神曲不是老天所賜,也不是老道士安排的,是他自己於天山之巔得到了那傢伙的認可。
然後給自己出了一個大大的考題,或許自己只有翻過眼前這座大山,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