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李修元將當年在大唐雪山之下,那個年少無憂,打從小跟在師父身邊修行的小和尚。
從他最初相識,到小和尚跟著三藏去西域取經,自己給他取了名叫金無量的事說了一遍。
最後靜靜地說道:“當年的無量跟我在半路遇到的小和尚無量,都是沒有見過爹孃,被師父收養,然後於懵懂之中開始了佛法的修行”
老婆婆微微一笑,問道:“這樣不好嗎?”
搖搖頭,李修元回道:“我不知道當年我跟無量的師父說,無量不是三藏,三藏天性向佛,而小和尚還沒有入世見過人間。”
老婆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看著他說了一句:“出世,入世不都是修行嗎?”
李修元抬頭望天,天空中的一半秋日也是黑白之色。
想著當年跟老和尚說的那番話,不由得說道:“既然還未入世,又何來出世一說?沒有經歷過人間的悲歡離合,又怎麼能明白菩薩也苦的道理?”
老婆婆聞言之下,嘆了一口氣,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彷彿是在回憶一些曾經的過往,又彷彿是在想李修元說的這番話,到底有沒有道理,有幾分道理?
李修元繼續說道:“便是一心向佛,一生取經譯經的三藏,在最後涅盤前的一瞬間,也想到了當年早早就離開了他的母親”
想到三藏離開時候的模樣,李修元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也不管老婆婆能不能聽懂,聽懂了會不會跳起來罵人,自顧地說道:“在我看來,便是三藏那樣得道的高僧,也曾先是人,然後才向著成佛而去”
說到這裡,李修元不再說話了。
坐在船頭,心裡想著三藏,嘴裡不知不覺念起了《大般若經》。
“光被人天,括囊真俗。誠入神之奧府,有國之靈鎮。自非聖德遠覃,哲人孤出”
老婆婆也沒有出聲打擾他,只是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就像在這一刻入定了一樣。
船在水上行,有一道佛經在水上飄蕩,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聽得掌櫃和夥計一時都安靜了下來,不再低語。
山一程,水一程,離開了天水,前面的東海已經不遠了。
海雲鎮雖然歸女皇管轄,但是做的生意,掙上錢卻既然有中原皇朝的,卻還有一半是東海諸島的。
因為赫連明月對東海的怒火一直沒有消除,這些年一直限制內海跟東海諸島的交易。
於是,來自中原的商人想要跟東海的商販做生意,只能不遠萬里來到入海口的海雲鎮。
時間久了,這座小小的城鎮倒成了水運樞紐,商貿之地。
每年來此的商戶,出海的修士更是數不勝數,人口流動也越來越多,這裡就是一座重鎮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鎮上的大小車行,船戶極多,從事這一行的車伕,苦力,船工更是多如牛毛,有數萬人之多。
原本這裡來自中原的商人和修士,可以隨便乘坐來自東海有大海船出海尋找機緣也好,做生意也罷。
直到上回上龜帶著翩翩和孔雀回家之前,在海邊立了一塊石碑之後,東海便誰想去,都能去得了。
用當地碼頭上的苦力和夥計的話說,那要看運氣和船了。
為何這麼說呢?
因為小船去不了遠海,老龜回去之後,限制了大船往來的數量,眼下只有兩艘大海船可以載人前往東海深處。
一種是通體黑色的大鐵船,這種船不好上,要看運氣,還要檢查商販修士的身份,凡是皇城的人不要,拜火教的人也不許上。
還有一種大海船,來的次數少,船的顏色也鮮豔得多,不似那種漆黑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