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病床前,打量著他灰敗的神色,抿嘴一笑,“老太爺找你說了些什麼?讓我猜猜啊,看看對不對。”前一段,她將他寵愛的那名妾室收拾得不輕,妾室被打發出去之前,跟她說了不少他往年做過的事,“是不是問你幾年前謀害手足屬實?是不是問你真就如我們猜想的那般人心不足惦記著衛國公世子那個位置?”
襲脩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錢友梅閒閒一笑,在床前座椅落座,“你這個人啊,太蠢了,真的太蠢,而且心胸狹窄,齷齪之至。你要是稍微有點兒出息,我說不定都會助紂為虐;你要是稍微有點兒人樣兒,我便是陪著你吃苦都心甘情願。可惜啊……老太爺在公務上的睿智你一點兒沒學到,學到的只是他在家裡那般糊塗懦弱的做派。到了如今,連我一介女子都滿心鄙視厭惡。”這些都是心裡話。
“我落魄,你又能得什麼好處?”襲脩語聲毫無情緒,“當真以為老四會一直任你依仗權勢麼?他何曾有過一絲仁心?香家現在的情形,我也聽下人說了不少,豈知你們錢家不會步香家後塵?豈知不是他一手挑起的事端?我要是你,這時起就要為日後打算了。”
第81章
短短時日,香家變成了這個樣子,大太太是最不好過的那一個。
老太太責難的眼神、大老爺的唉聲嘆氣、香若松的神色頹敗,都似一記一記耳光,打在她的臉上。
她不甘心,試探地詢問大老爺:“真的不能去求求阿芷麼?”
大老爺搖頭嘆氣,將香芷旋對他說過的話複述一遍,“話已說到了這個地步,如何還能去求她?再者……襲家那邊分明是也不願意與我們繼續來往。”
大太太欲哭無淚,“到底是結了親的,我們家道中落,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我們女人家不方便出面,你和若松不能上門去求求三姑爺麼?”
大老爺又是搖頭,“我每日被訓誡,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分明就是襲家派人打過招呼了。”
“他們怎麼好意思這麼做的?”大太太氣道,“讓人擠兌你,不就是給阿芷難堪麼?他們就不怕人說出閒話?”
大老爺耐著性子給她分析,“阿芷是怎麼嫁到襲府的,人們心裡大抵都有數。她現在主持著襲府的中饋,有什麼難堪的?在這時候讓她主持中饋,事情少,歷練到孝期之後,什麼事都能得心應手,襲府可是設身處地為她著想過了。京城裡的人哪一個是傻子?誰看不明白襲家是有意抬舉她?你把那些抱怨收起來,萬不可節外生枝。”
大太太落了淚,“我知道,你們心裡都在埋怨我,可是我有什麼法子呢?當初也是一心為你著想。那麼大一筆產業,雖說生意蕭條,可要是留在手裡,每年總能有不小的一筆進項……眼下這樣,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夏家那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們過日子了,襲家真的知情?真就容著他這般行事?……”
大老爺被她絮叨的有了點兒火氣,“你就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事情擺在明面上,你怎麼還不肯承認呢?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強求不得。我們拿著二弟的產業,過了這麼些年好日子,也該知足了。夏家把產業收回去,還容著我們隨意找個藉口跟外人說明白,已是不易。真要惹得襲家為阿芷出頭的話,那我就只能被打回原形回老家無所事事了!”
大太太不敢再吭聲,默默垂淚。
大老爺長嘆一聲,走出門去。
晨昏定省時,大太太看著冷著臉坐在大炕上的老太太,再看看一副無事人樣子的香大奶奶,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越看兒媳婦,心裡就越是生氣,心說這人怎麼就那麼沒心沒肺的呢?產業全都沒了,她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兒去!?
食不知味地用過飯,大太太將香大奶奶喚到自己房裡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