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層。就連普通的莊稼人,也會鄙視這種劉忙無產者,與秀才更是有著天淵之別。
以往可以在一起談笑無忌,是因為范進本身也沒有什麼身份,現在他成了案首,一道看不見的鴻溝就橫亙於兩方之間,讓三個人都有些自慚形穢。彷彿同桌吃酒,都會汙了人家讀書人的身份。
倒是范進主動端起酒碗,朝幾人行禮道:“我明天也要回家了,這個好訊息得告訴母親,家裡也要照應下,等到府試前,再回來應考。這幾天全賴幾位照應,一個謝字便顯得遠,只說一句,大家自己人,你幫我我幫你都是應該的。日後有用我范進之處,自當鼎力相助,先敬幾位一碗酒再說。”
一仰頭間,酒順著喉嚨下去,隨即范進只覺得吞進去的不是酒而是火苗,把他從喉嚨到胃盡數點燃。碗放到一邊,人劇烈的咳嗽,梁盼弟要緊跑過去,為他拍打著後背,又沒好氣的訓斥道:
“衰仔,毛還沒長半根,就學人家喝酒,活該你吃苦頭。後面只許喝茶,不許動酒,關清顧白,你們兩個把酒喝了,不許讓進仔碰。來,吃菜。”
有了這段插曲,兩下的距離重又拉近,關清顧白想著這幾日兩下交情,都覺得於有榮焉,未來自己可以自豪的表示,我們不但有能砍人的朋友,也識得能寫字的,說出去也光彩。
他們兩個自己抱了酒罈來喝,又吆喝著划起拳來,梁盼弟酒量不弱,也喝了幾大碗,鬧到天色傍晚,關清一拉顧白,“走,我們兩個到城外去喝,再定個輸贏。”
顧白看著那狼籍的杯盤,笑道:“你這廝就是想躲懶,看這裡這麼亂,我們走了,難道叫掌櫃收拾。總得要收拾完了……”
話沒說完,關清就在他腰上暗搗一拳,“也不知我們誰沒眼力!快點滾蛋,否則的話,我便用拳頭收拾你。”
顧白看看梁盼弟與范進,忽然領悟,連忙道:“不錯,城裡一會就該宵禁關門,快走快走,我們到城外尋個好去處,好好吃幾杯去。”
梁盼弟正要招呼兩人留下,關清已經搶先道:“掌櫃的,你平日吆喝我們做活不少,今天天不亮就出來賣吃喝,我們都已經乏的很了,好在一共也沒多少傢伙,你自己慢慢收拾就好,我們不陪了。告辭。”說罷,拖著顧白,就離開了院落。
小院裡重又剩下范進與梁盼弟兩人,梁盼弟只覺得自己的酒格外多了些,此時兩團紅雲飛上臉頰,頭暈目眩,身不能自主,只好罵了一聲,“一對憊懶貨色,明天就扣他們工錢。進仔,你吃好了沒有,吃好了就回房歇著,姐來收拾。”
范進捲起袖面道:“這裡這麼多盤子,一個怎麼忙的過來,我們一起收拾。”說話間已經動手開始拾掇,梁盼弟也自來搶,兩人你爭我奪,最後只好一起來做。看著范進手腳麻利地收拾這些碟碗,梁盼弟心裡升起一個念頭:讀書人說舉案齊眉,是不是就是這樣?
等到一切收拾好,梁盼弟重又給范進備下了茶水,扶著他到臥室坐下,然後才道:“那兩個懶貨跑了,你自己多照顧你自己,姐先走了。”
“慢,剛才兩位老兄說了,放榜結束,現在重又宵禁。何況每年放榜,都有學生鬧考的事發生,所以每到這時,宵禁反倒比平日嚴格幾分。你這個時候上街不安全,也出不了城。”
“沒事,我到我姐姐姐夫家去尋個地方住,再說我姐夫是府衙的班頭,與各處巡檢弓手極熟,我不怕巡街的。”
“天色這麼晚了,驚動姐姐姐夫也不大好,姐,你留下吧。”范進忽然伸出了手,抓住梁盼弟的手,後者正待掙扎,卻聽范進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怎麼也要一個多月再回來,你就不想我!”隨即便猛一用力,將梁盼弟拽到床邊,一跤跌坐在床上。
自己喝醉了,一定是喝醉了,梁盼弟只覺得頭昏昏的,心頭狂跳四肢無力,任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