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裡,類似的話聽多了,早就沒了怒氣。只是我沒想到,我一向把顧實當做親生兒子看待,他卻是怎麼對我的?居然勸我即刻離京回鄉,以免被人誤會。誤會什麼?誤會張某貪戀權位,等著萬歲的第三道奪情聖旨?混帳東西,若不是看在東華公面子上,我現在就把他趕出府去!”
姚八連忙安撫著張居正的情緒,“顧公子是個實在人,說話都是想什麼說什麼,沒有動腦子,相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就因為我知道這是他心裡話,才覺得氣。本來以為他只是有些呆,不想和鄒元標那些人走的太近,還學會了他們的迂腐與偏見。一個人蠢一些沒關係,但要是加上固執,就是不可救藥!我現在有些擔心卿卿,若是真嫁給他,會不會被這麼個蠢材氣死!”
見老爺動了真氣,姚八連忙勸解幾句,又小心地說道:“其實天下才子很多,未必只有顧公子一個。當初婚姻之事本就是隨口一提,現在後悔,倒是還來得及。”
張居正愣了愣,在盛怒之下,他確實有過一絲換人的打算。可是現在姚八說話,他反倒要謹慎思忖一番。固然與顧實並沒有任何婚約,可是大家已經是心照不宣,只是等時間,現在換人對顧實而言,和悔婚沒什麼區別。
當然他不可能因為這點就去告自己,但是對於東華公這位故人,這樣做似乎有些難以交代。再者說來,才子很多,能像顧實這樣忠厚的倒也不多見,呆一些倒是有利於女兒把控,家中肯定是女兒做主。
眼下是喪期,婚禮的事談不到,他決定還是將這件事壓一段時間再說,揮揮手道:
“算了,不談他了。你去前面,把通政司楚銀臺今天交來的文書給我,老夫倒要看看,有多少人一心要把老夫趕出朝堂。”
天子的第一道奪情聖旨已經被張居正謝絕,但正如辭官需要走流程一樣,奪情也不是一夕而就的事,同樣需要走個手續。兩次拒絕三道聖旨,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在張居正不曾離京的前提下,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是以當皇帝的聖旨發出,同時在朝堂上下旨,要求百官就這個問題開始討論之後,奪情派與丁憂派的衝突便爆發開來。由於整件事是天子挑的頭,所以戰火一時沒波及到張居正身上,主要還是在天子這邊比並腳力。
支援張居正奪情的被守制派視為亂臣賊子,侯守用作為首上奏章之人,更是有人喊打喊殺,直欲除之而後快。支援奪情的,則是以工部侍郎李幼滋為首,江陵黨的一部分骨幹成員跟進。
這些人的官位不低,但是輿論上聲勢不佔優勢,主要原因是說不出道理來。畢竟為父母守喪為人臣本分,即使是黔國公府之亂,也沒嚴重到迫在眉睫地步,嚴重程度距離奪情還差得遠。理屈則氣短,目前看是被守制派壓著打的地步。
百官之中的中立派,現在也大多被捲進來。維護儒家道統,或是基於關閉書院一事對張居正的意見,再或者於考成法的反感,各種因素影響下,朝廷上的主流聲音都是反對奪情支援守制。大家不好說是皇帝瞎指揮亂說話,只是向皇帝說明,奪情一事於禮不合,當今天下的局面也沒到那麼嚴重,完全沒有必要。
楚江川掌握通政使司,又是張居正心腹,不會因為去呂府賀過喜,就改換陣營。之前驅逐呂調陽成功,他的貢獻也不容抹殺。此時更是主動把所有守制派的奏章內容對應姓名謄抄一份送到張府,讓張居正做到心中有數。是以張居正表面上在家中辦喪事不問外事,實際對於朝廷的動向掌握,一點也不比外間人遜色。
姚八將謄錄的奏章以及楚江川所寫的索引文書抱到房中,又道:“這些文書小姐已經看過了,還給老爺列了目錄,按著官職高低,言辭程度分好等級。老爺說小姐有宰相之才,果然是如此。”
“這丫頭,身子不好還不好好休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