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手中繡花鞋落地,碰到珠簾,叮咚的聲音響起,於是衣衫散漫,青絲零落,襪滑金釵溜——還好有了珠簾逐浪,晶瑩中遮擋了這落魄,不知為什麼,已經被他看過一次落魄的我,再也不要看見這樣窘迫的我。
父親慌忙打圓場,讓我進去見禮,我那個樣子哪裡肯,回頭赤足便跑了去,隱約中聽見他爽朗的笑聲隨著珠簾撞擊,“令千金真是惹人憐愛。”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坐在銅鏡前,細細的畫著眉,輕輕將胭脂撲上,丫鬟笑,“女為悅己者容——”
我抬手打她,心卻也笑起來,我十四年中那個洞沒有了,原來這些年,只是在等那樣一個人,他得笑可以填滿我的缺失。
原來,你是我生命中的缺。我甚至以為,有了他,此後爹爹哥哥甚至母親對我缺少的愛都回來了,原來,蒼天有情,原來,我空洞了十四年的歲月,只是為了等你。抬眼望去,窗外*光綿綿——
離王,君離央,此後便刻在了我的心裡,刻在我年輕的容顏裡,刻在我眉目如畫玉面玲瓏裡,刻在我一顰一笑的十四歲裡。
父親撿起那張寫滿君離央的紙箋一下子就明白了,看到闖進來的我,眼眸深邃,“娉婷,這便是你一直不嫁的原因麼——”
我低眉不語,卻無言中告訴父親,今生,我非他不嫁。
父親居然很爽快的點頭,我戴著小女兒的腮紅撲在他懷中羞得不肯抬頭,卻聽見父親似嘆非嘆的一聲。
我並不知道,父親當時處境不好,正在努力和離王搞好關係。
十五歲了,那件事卻一直沒了訊息,我反倒是知道了兵部侍郎的女兒夏暖思嫁給了離王,我坐在牆頭哭花了胭脂,我每日梳妝的端莊嫻雅,那是因為怕某個時刻偶然遇見他再那樣落魄,可是他卻在娶妻。
十六歲,我不顧羞澀去問父親,父親卻只是嘆氣,他將我擁在懷中,“乖娉婷,是爹爹無用——娉婷再等一段時日——”
我聽不懂父親的話,卻也不再忍心讓他這般為難,回到閨房卻聽見兩個丫鬟悄聲議論。
“這個離王,太不像話了,聽說老爺都在宴席上當著許多王公大臣的面開口了,那暗示再明白不過了,離王居然笑著轉了話題,故做不明——”
“可憐的小姐,等了他一年,卻是這樣——”
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原來是*夢一場,我以為我這樣玲瓏嬌俏的女子,他會喜歡呢——瞬間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我已經及笄,早已到了嫁人的年齡,只是看著春華轉秋碧,只能讓我流光逝水,那花色裡那柳枝裡全是他的樣子,我有些恨他,可是閉了眼流淚,還是他,還是渴望擁有多一點吧。
那年,離王又娶了禮部侍郎的女兒蘭妃。
十七歲,離王娶了天都首富蘇源的女兒蘇婉之,而且是王妃,我聽到這個訊息喝酒睡去,夢中哭泣,我不如她們好看麼,我不如她們有錢麼——還是,我不如她們聰明——
☆、顧娉婷番外(4)
哭過之後便是落寞,彷彿回到了十四歲以前,素顏憔悴,又不塗胭脂,因為我不知道我要給誰看。
那時候,閣深夢淺——
那時候。望斷長街——
我看著那交錯的街道,愁苦綿綿,不知是愛是恨,就是很痛苦,心中的落寞越發的想要被彌補,到處都是他的影子。
胭脂洗盡,不知道再為誰紅妝。
十八歲,再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
任那些貴族踏破門檻,我卻無動於衷,別人,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我還在等,在祈求,那是我一生的奢望。
也許上天真的感動了,離王派人到府中提親時於我那像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