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我一跳,原來是隻箏匣。不過這箏匣子,倒比尋常寬大幾分……”
“哼哼,別管什麼匣子了”,皮順得意地笑道,“去,走近點兒,好生瞧瞧人!”
鴇母依言,搖晃著胖身子,上前打量起那女子。
那女子年華桃李,一瀑烏雲上綰根草標。雖滿身縞素,卻不甚悲慼。只見她鳳眸含春,秀眉入鬢。許是剛垂過淚,看上去眼餳骨倦,頗有乏意。
見老鴇來瞧,那女子也不忸怩,輕輕抬起頭,嘴角微噙,綻出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那不點而赤的朱唇,白皙姣嫩的玉面,一顰一笑,都嬌滴滴地惹人生憐。
鴇母雖說開著窯館,可似這般出挑的璧人,卻是頭回遇上。就連那班粉頭,也忍不住心生羨妒,指手畫腳,私語竊竊。
鴇母沒作聲,又看了兩眼,這才回到桌案邊,悄悄捅了捅皮順。“皮大爺,咱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您給我交個實底兒,這閨女是打什麼路子來的?”
“這你甭管!”皮順大咧咧說道,“先說瞧沒瞧上眼?”
“瞧得上啊!那眉眼,活脫畫裡走出來的。有這般氣度的,怕是那家道中落的大宅閨秀……”鴇母又道,“可看她那舉止,又似見過世面,不像足不出戶的小姐千金……皮大爺,您一定得交待明白,這不清不楚的,咱可不敢收。萬一惹上官司,就吃罪不起了……”
“你放一百個心!”皮順拍著胸脯道,“一不是拐,二不是騙,絕對正經來路!要知道,她沒開過苞,還是個雛兒呢!”
“真的?”鴇母一喜,眉開眼笑。“我再瞅瞅去!”
說罷,鴇母顧不上什麼,樂滋滋地又朝那女子奔去。到了跟前,鴇母繞看一圈,又是摸胯,又是捏腿。那女子也不避,直著身子,任由鴇母摸來捏去。
驗了半天,鴇母回頭斜一眼皮順,冷笑道:“皮大爺,我在這行也不是一兩天了,真當我驗不出嗎?她已不是黃花閨女,早就破瓜了!”
“是嗎?那是有點可惜”,皮順不緊不慢道,“不過呢,單瞧那張俊臉蛋兒,那雛不雛的,又有什麼打緊?尋思著與你相熟,這才把她領到這裡。既然你不領情,皮爺也不自討沒趣。得!老子這就去陝西巷,問問上林仙館收不收!”
說著,皮順還真個起身,裝模作樣地要往外走。
“別別別!”鴇母一見,忙堆笑攔住。“皮大爺喲,您忒的性急!我多咱說不收了?叫好的是看客,挑貨的才是買主。這老理兒,您又不是不懂。快坐下快坐下,咱們好商量。”
“你這滑鴇兒,比皮爺我還雞賊!”皮順笑罵一聲,借坡下驢。
“三兒!三兒!”鴇母高喚龜奴道,“給皮大爺上壺好酒!”
龜奴應聲,將酒壺送來。
鴇母替皮順斟了杯酒,試探著問道:“皮大爺,我多句嘴啊。既然那女的來路正,您怎麼……不留著自己受用?”
聽了這話,皮順臉上猛地一僵。“你當老子不想!?”
鴇母怔道:“那您還……”
“唉!”皮順嘆口氣,沮喪道,“要真把她納了,我家那隻母大蟲能消停?再者說了,皮爺也沒那養小的閒錢……照實說了吧,這小娘們兒是我傍晚撞見的。當時,她就抱著那匣子,不住地朝衚衕裡打量。我見她生得俊,有心尋個樂子,便戲問她是不是要當窯姐兒。沒承想她非但沒惱,反而央我幫她引薦。我一琢磨,這可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啊,索性就當個順水人情,就把人領蒔花館來了。怎麼樣?夠意思吧?”
“真沒的說!”鴇母眼珠子轉了幾轉,“皮爺您先喝著,我再去盤道兩句?”
皮順一揮手,“只管去。”
鴇母又來在切近,將那女子左右端詳。
那女子微微屈膝,道了個萬福